恭王府已經被查封多日，昔日的繁華早已散儘，重門深鎖，院落間隻餘下冷風穿堂的呼嘯聲。
枯草在台階間橫生，瓦簷上的朱漆剝落，唯有那朱紅大門上的鎏金獸首，依舊瞪著森然的銅眸，似在默默注視著一切。
蘇淺淺帶著數名通政司官吏，緩緩步入這座空寂的府邸。她腳步極輕，仿佛怕驚擾了這死一般的寧靜。
廳堂中的梁柱高大，卻因久無人打理，布滿灰塵與蛛網。桌案散落，幾卷破舊的經卷橫七豎八，墨跡模糊。
她吩咐下屬仔細搜查，不放過每一角，每一磚。通政司的目光，不僅要鎖住人心，更要撬開隱藏在深處的秘密。
幾名官吏抬著燈籠進入書庫。書庫大門厚重，鐵鎖早被砸斷，門扉半掩，黑暗裡仿佛藏著某種無形的窺視。
蘇淺淺走在最前，長袖拂過門框，指尖沾上一層灰。她輕聲道：“這裡的火曾燒過，但並未徹底。”
果然，書庫內一半書架焦黑倒塌，殘卷碎屑散落一地，空氣中殘存的焦糊氣息早已混合著黴味，刺得人心頭發緊。
然而在一角，被燒毀的木板遮掩之下，竟還隱約露出一條暗格縫隙。
蘇淺淺彎下身，手指輕輕扣住那裂縫，幾息後，她低聲喝令：“撬開。”
鐵器叮當敲擊，暗格緩緩顯露。裡麵放著一疊發黃的冊頁，還有一隻小巧的木匣。
冊頁紙質極脆，仿佛一觸即碎。上麵布滿奇怪的符號，筆跡娟秀，卻非尋常文字。
穆煙玉曾提過，恭王與外人往來，常用密語記錄。蘇淺淺眯起眼，緩緩翻開第一頁，果然看見幾行字跡映入眼簾——“碧濤之會，約於海上，異人同謀”。
“碧濤會？”她心頭驟然一震。
她記得在早前的幾份密報中，曾隱約出現過這個名字，但都語焉不詳，如今終於被證實。
那冊子裡還有幾頁模糊的繪圖。線條粗疏，卻能勾勒出島嶼的輪廓。與近日穆煙玉在星槎殘片上推演出的圖案，竟有幾分相似。
蘇淺淺沉默良久，指尖緩緩描摹那片島嶼輪廓，心底湧起莫名的寒意。
“這位置……正是星槎群島一帶。”
幾名官吏屏息凝神，空氣幾乎凝固。似乎在那泛黃的紙張中，有一隻手正從海上伸出，緩緩侵入中原的疆域。
蘇淺淺沒有立刻翻看木匣，而是先將冊子交給隨行書吏仔細封存。她很清楚，每一頁都是可能改變朝局的證據。
她輕輕掀開木匣，裡麵靜靜躺著一枚貝殼幣。
那貝殼光澤溫潤，卻與中原所見的任何錢幣迥然不同。它中空如環，外殼刻有細密的紋路，仿佛某種古老圖騰。
她握在手心，隻覺冰涼入骨。
“非我中原之物。”她輕聲道。
隨行的官吏麵麵相覷，心底升起不安。
這枚貝殼幣，仿佛一塊鑰匙，將恭王的陰謀與海外的未知世界緊緊扣合在一起。
“珍珠聯島……”蘇淺淺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