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已在盧岱心中生出裂縫。
當夜，盧岱在都督府安排的客館中輾轉難眠。窗外潮聲不絕，燭影搖晃。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密函，字跡被手汗浸濕。那是國王親筆：“若有轉圜之機，可暫緩兵端。”
他忽覺寒意沁骨。鷹翔國的強硬，原來隻是外殼。內中早已是派係傾軋、民怨四起。那場戰爭，對他們而言，已成負擔。
半夜，門外響起輕微的叩聲。
“盧特使。”一名玄朝通事低聲道，“有人托小人轉交密函。”
盧岱打開一看，信上僅一行——
“明日巳時，海樓酒肆，有事相告。”
他遲疑片刻，終究未將信焚毀。
次日，海霧未散，酒肆之上，人影寥寥。盧岱獨坐窗邊，望著遠處迷蒙的港口。忽見一人入內，身著文官常服，麵色略顯蒼白，額上有疤。
“閣下是？”
那人微笑，拱手自稱：“戶部郎中林紹，奉陛下密旨，協助貴國了解玄朝財務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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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岱一怔，隨即心中暗喜。——他聽說過此人，曾因賬目不清被貶，如今竟主動來結交，顯然心懷私意。
林紹輕咳一聲，取出一卷圖冊。上麵繪著玄朝沿海布防，炮台分布、艦船數量一應俱全。旁邊還有一頁賬單，寫著“西陸索巨額軍費，國庫告急”數語。
盧岱瞳孔一縮。
“此圖……可信？”
林紹苦笑：“我等小吏，不便明言。隻知上峰議事時，多次為軍費愁眉。”
話音裡暗藏試探。盧岱一邊假作鎮定，一邊摸出金銖袋。林紹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接了。
當晚，盧岱命隨員將圖冊以快舟送回鷹翔國本土。
然而，他未曾知曉，那幅“布防圖”上的海岸線，比真實防線足足向內錯了三十裡，而所謂“國庫告急”的賬目，則是蘇若雪親手潤筆的產物。
三日後，海上風急浪高。鷹翔艦隊主帥接到密報，誤以為玄朝內亂在即，決意“趁虛而入”。他們調動艦列，向南海集結。卻不知那片“空虛海域”，早被玄朝暗布沉雷與石炮。
局勢在暗流中，已被徹底改寫。
夜幕下，都督府的燭火仍亮。
穆煙玉立於地圖前，指尖在海岸線上輕輕劃過。
“鷹翔國，已中計。”蘇若雪低聲道，眼神卻冷如冰，“他們會以為玄朝外強中乾，卻不知，這一局，本就為他們備下。”
穆煙玉闔扇，目光遠望那黑海無垠。
“等他們自亂陣腳，再抬出和約。”她輕聲道，“這樣簽下的和平，才會穩固。”
窗外，潮聲低沉如鼓。她的影子與燭光並立，映在牆上，宛如一柄緩緩抽出的刀。
——海風送寒，夜色如墨。玄朝在靜中布勢，以不戰之謀，收天下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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