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卷。玄京的天空,像一幅被春光揉亮的絲綢,層層氤氳中,宮闕的琉璃瓦折出金線。三月之後的京畿已全然不同,街巷中車馬有序,市聲鼎沸,卻帶著一種久違的安穩——盛世的輪廓,終於從禮樂的回響中浮現。
天街自南向北,一道新鋪的石路筆直延伸,路側的琉璃燈由格物院弟子重新校準,晝夜可明。燈光內嵌火砂管,明滅之間如呼吸。行人抬頭,可見那“風火議會”四字金匾懸於宮前高門,正午陽光照上去,幾乎耀得人不敢直視。
這四個字,是寧凡親自題寫。筆勢如風,墨意似火,既有王者的氣度,又暗藏他獨有的鋒芒。
今日,是風火議會首次召開的日子。
——這是玄朝建立以來,第一次由皇帝親設、百官共議的全製式會議,不論文武,皆可列席旁聽。議題非戰、非賞,而是“新紀之製”:以火為命,以風為勢。
禦道之上,文武百官陸續抵達。春風拂過朝袍,卷起衣角的金線。蘇若雪著紫金紋章衣,手持《新政草議》冊,步履穩靜。她自禮部轉任“總議大使”,負責統籌本次大會籌備。那冊書厚重,封麵以銀線縫出火紋,象征新紀之始。
秦如月緊隨其後,淡青色宮服襯得她氣質冷清。她如今兼掌鴻臚寺與醫政院,既是外交的橋梁,也是民生的守護。她抬眼望那金殿,隻覺時光恍惚——從最初的異域醫女,到今日議政之席,她已成為玄朝新秩序的見證者。
另一側,李子清率格物院諸弟子同行。他們身著灰白袍服,手抱新製儀器與圖紙,胸前彆著“風火印”徽章。那印上繪著交纏的烈焰與流風——象征思想與科技的合一。
段震披重鎧而來,鎧甲折光,金紋隱現。他不善文事,但寧凡特彆命他列席,是要以軍武為鎮。
蘇淺淺比他們更早到。她立於天街儘頭,看風吹過燈幡,目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自博覽會之後,她暗中整肅情報係統,暗影閣已全麵收回外線。那些曾潛藏的鷹翔密探、舊大月餘黨,一個個被無聲清除。此刻的她,看似平靜,實則心底早已布下了另一重局。
宮門緩開,鐘鳴九響。
天玄皇寧凡緩步出殿,衣袍曳地,繡金的玄鳥展翼於袖。風掠過,他的發絲微揚,目光如寒星沉靜。身後隨行太監捧著一卷長軸——那是今日的《風火綱錄》。
寧凡登階而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傳至每一人耳中。
“今日之會,不為慶功,不為懲戒,而為開基。盛世既成,盛世之下,當有其製。火為命,風為律,凡民之業、百官之道,皆須以‘生’為根,以‘行’為翼。”
群臣跪拜,殿前風聲呼嘯,仿佛天應人語。
寧凡展開長軸,墨跡未乾,紙上赫然書列十二綱:政、法、農、商、工、醫、兵、學、言、禮、教、海。
“此十二綱,皆玄朝之基。今日,由議會分陳群策,擇其可行者,以定新製。”
——話音一落,鼓聲震殿。
第一項,是“商製新法”。
蘇若雪上前奏道:“臣以為,玄朝疆域廣袤,絲路新啟,宜設‘行商司’,統一外貿與貨值。凡市易所得,十取其一,以資國庫;餘留商賈,鼓其民生。如此可均利而不傷本。”
群臣低聲議論。自古重農抑商,今若設商司,乃破格之舉。
李子清接言:“若無工,則商無以立。格物院可設‘工藝監’,凡發明器具,經議會核定後,可頒‘火印專權’,三年內享獨產之利。”
這一提議,瞬間令殿中諸臣抬頭。那是專利之雛形。
秦如月接道:“若民富而不安,皆空殼。臣請並設‘惠民院’,調度各州醫者,巡診鄉野,使百姓不以小病廢業。”
寧凡輕頷首。
殿內火焰搖曳,照亮他們臉上的光。那光不隻是火的亮,而是思想燃燒的亮。
——第二項,“學製重定”。
穆煙玉從側席起身,她自水師歸朝,今兼任太初書院客講。她的聲音清透:“臣以為,當開外邦學舍,納鷹翔、大月諸國學子入院,與我生同受教。以文會友,勝於刀兵。”
蘇若雪微笑:“此言甚當。”
寧凡道:“書院既成,擇南苑為地,立碑以銘。外邦子弟入院,須守玄律,不得私傳學識。此舉,既廣恩,又立威。”
群臣齊聲稱是。
殿外風動,卷起天街幡影。幡上玄鳥展翼,與天同飛。
——第三項,“海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