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啟,青光如織。
京城自南至北,一條通天的火紋正緩緩回旋,仿佛一條燃燒的河流,貫穿整個帝都。
宮闕瓦簷映著天光,宛若無數枚琉璃被鑲嵌在金穹之下。風過禦街,鐘聲悠長。
太子寧昭披上冕服,緩步登上丹墀。此刻,他並非以子之名,而是以帝之名,向天下宣布——聖局啟世。
“以人心為脈,以萬炁為火,以眾誌為城,以仁政為爐。”
他抬起手,掌中青光升騰,一道道符文在虛空中次第展開,融入天穹。
群臣齊跪。
大殿外,千百名百姓與學子也伏地叩首,齊聲呼應:“願以人火續天道!”
——
與此同時,西陲荒嶺。
塵關立在崖頂,身披殘甲,俯瞰腳下的封陣。那片被火焰炙烤過的土地,如今生出大片青藤,纏繞著古銅色的石碑。
他緩緩拔劍,將劍插入泥土中,低聲道:“陛下,北疆不複血煙,西陲火止於脈。您教的誓言……我等未忘。”
風起,卷起他發間的霜白。火光深處,似有一抹人影在回望。
——
京城東南,文淵閣上。
蘇若雪靜坐書案前,案上堆滿竹簡與殘卷。青煙嫋嫋中,她正為《玄朝一統誌》增補新篇——
《聖局誌》。
“……天玄三十九年,帝以火續世,太子繼位,人火並生,民心為爐,天下歸一。”
她的筆跡穩健而溫和,行至末行時,忽然微頓。
窗外的風吹起一頁舊紙,上頭是寧凡當年親書:“火可生民,亦可滅世。唯有仁心,能馭其鋒。”
她抬起頭,目光微濕。
“他早已寫下結局。”
燭光晃動,仿佛那抹青影又在書閣中立著,安靜看她。
蘇若雪輕聲道:“你若在,定笑我太多情。”
她放下筆,卷起長袖,將那句舊語謄於頁末——
“凡心即火,民心即天。”
筆落之際,青符微光自紙上滲出,輕輕一閃,似在應和。
——
午後,長街鼓樂。
百姓自發聚集在朱雀門前,鋪青綢,獻香花。
有老者朗聲道:“天啟既定,聖火歸脈,當為天玄立碑!”
此舉無人指令,卻眾心所向。
泥瓦匠、樵夫、書生、婦孺,皆自願攜手修築一塊“人火碑”,碑上將刻下這一日——天玄三十九年三月初八,聖局啟,民心合,玄火長。
青石尚未磨完,天上忽有微光灑落,落在碑心。
孩子們驚呼:“是火星!”
那火星墜地後,化為一點清光,鑲嵌在碑中央,永不熄滅。
老村長歎息:“原來這火,也能照亮人間。”
——
夜幕。
寧昭登上宣德殿頂。
整個皇城燈火如晝,青紋仍在天穹緩緩旋轉,已與星河相融。
他仰望著那一片星火,沉默許久。
耳邊似又響起寧凡的聲線,低沉如夜:“天下之治,在一心之安。”
寧昭閉上眼,低聲道:“兒已悟。”
他轉身,喚來近侍:“取筆來。”
案上鋪好黃絹。
他蘸墨寫下四行字:
“以眾為心,以仁為律,以火為命,以恒為道。”
寫完後,他將筆輕放,抬手掐訣,一縷微光自指尖流出,化為符印,印於書卷。
這卷書,便是新紀元的首章——《人火律》。
——
次日清晨,天玄皇朝正式頒布新律。
律旨開篇言:
“天之火不可馭,然人之心可明。以人火為序,以公心為度,凡治事者,當念眾生。”
律文傳至天下,引萬民傳誦。
工坊少年於夜燈下朗讀,漁村老者在潮聲裡低念,連邊疆牧場的蠻族,也在新學校裡學寫“人火”二字。
學官記於《蒙訓錄》曰:
“昔天火不息,今人火長生。此乃盛世之始,非終章也。”
——
東海海岸,海軍新式艦隊列陣。
穆煙玉披鎧而立,目視海平線。海天一線間,雲光映著青火,仿佛帝國的魂。
她伸手輕撫艦身,沉聲道:“他讓我們守的,不是疆土,而是這份光。”
身後百名年輕軍官齊聲應道:“誓以命守之!”
浪花拍岸,濤聲如鼓。
她笑了,笑裡帶著一點疲憊,也帶著釋然。
“去吧,向更遠的海。”
艦隊啟航,帆影如羽。晨光之下,旗幟烈烈,火光與海風交融。
——
當晚,皇城鐘鼓齊鳴。
天際的青火終於緩緩沉下,融入地脈。
從此,玄朝進入“人火紀元”。
史官提筆,在《玄朝誌·後記》中寫下:
“天火既熄,人火初燃。帝寧凡以己續天,太子寧昭承道立紀。自此,萬世之業,基於人心而非天命。”
墨跡方乾,燭光忽明忽暗。
史官抬頭,望向窗外,心中莫名一動——那天穹深處,似仍有微光閃爍,似有誰在注視。
——
離宮寧靜。
一人身影披風立於庭前,白發掩眉,正將一株火紅的石榴花插入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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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雪走來,輕聲道:“又夢到了他們?”
寧凡轉身,笑意溫和:“夢裡青光未散,倒比天上還亮。”
她莞爾,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如今的盛世,也夠你放心的了。”
寧凡微微頷首,目光遠望京城。
“這火,不該隻屬於我。”
兩人相視而笑,風掠花影,燈火搖曳。
——
夜深,鐘聲再響。
天上星河緩緩轉動,最後一縷青火墜入地心,點燃帝都地脈中微微閃光的火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