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古葬坑時，晨霧像被揉碎的棉絮，黏在楚星河的睫毛上。他抱著楚雨柔的手臂繃得發酸，少女的呼吸輕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露水，額角的汗卻浸透了他半幅衣襟——和三天前在密室裡咳血的模樣重疊在一起，讓他喉間泛起苦杏仁的味道。
“楚公子，雨柔姑娘的脈象……”白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發顫的輕。她背著藥簍，指尖還沾著古葬坑裡的黑泥，卻仍仔細搭著楚雨柔的手腕，“寒氣比昨夜更重了，已經滲進心脈。”
楚星河低頭，看見符劍鞘上的雷紋正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昨夜黑霧裡那幾枚鑽進劍身的晶體。他記得當時溯魂符映出的畫麵：神霄殿的嬰兒被塞進青銅棺時，棺蓋上刻著“神霄遺孤”四個血字，而那嬰兒眉心的朱砂痣，和楚雨柔咳血時染帕子上的印記，竟有七分相似。
“白芷，你說過……晶體病是因為體內有寒髓淤積。”楚星河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符劍裡的寒髓，能不能……”
“不行。”白芷打斷他，指尖微微發抖，“雨柔姑娘的寒髓是從血脈裡滲出來的，而劍裡的……”她抬頭看向楚星河懷裡的符劍，瞳孔縮了縮，“是神霄殿封印的‘天宮寒髓’，帶著鎮壓邪物的力量。貿然用的話，會像用烈火燒冰，反而傷了她的經脈。”
遠處傳來淩霜的馬蹄聲。她騎著黑馬從林子裡衝出來，裙角沾著草屑，手裡舉著一張染血的紙條：“楚公子，張統領派人來報，古葬坑的地脈……裂開了。”
楚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夜黑霧男子消散前的話：“三天後的月圓夜，寒髓會流入皇都地脈。”而現在，距離月圓夜隻剩兩天。
“那符劍裡的寒髓呢？”他攥著劍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能不能先救小柔？”
白芷接過紙條，快速掃了一眼，臉色變得更白：“皇都地脈的寒髓是流動的，而劍裡的是封印的‘死寒’，兩者同源但不兼容。如果強行用劍裡的寒髓救雨柔姑娘，可能會引發‘寒髓共鳴’，讓她的病情惡化。”
楚星河低頭看向懷裡的楚雨柔。少女的睫毛上還掛著淚，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像是在做什麼甜夢。他想起昨夜在古葬坑裡，她燒得迷迷糊糊時攥著他的手說：“哥哥，劍在哭。”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才明白，劍裡的寒髓，大概在回應她的血脈。
“有沒有彆的辦法？”他問。
白芷沉默片刻，從藥簍裡掏出一個檀木盒。打開來，裡麵躺著幾枚指甲蓋大小的晶體——和李嵩那塊很像，卻泛著幽藍的光：“這是我昨天在古葬坑撿的，和張統領說的一樣，是‘天宮寒髓’的碎片。如果能把這些碎片磨成粉，混在符紙裡，或許能中和劍裡的封印之力。”
楚星河接過晶體，指尖剛碰到，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和楚雨柔掌心的溫度一模一樣。他想起玉冊殘卷裡的記載：“神霄殿封印上古邪物，需用九幽寒髓鎮壓；而天宮寒髓，是九幽寒髓的克星，也是神霄殿最後的傳承。”
“好，試試這個。”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是之前在丹心閣畫的“冰火雙疊符”，“我用雷紋引動劍裡的寒髓，再用冰火符中和它的封印之力，把天宮寒髓碎片帶進去。”
白芷點頭，指尖凝起靈力。她把晶體磨成粉，混在冰火符的符墨裡，然後把符紙貼在楚星河的掌心。
“準備好了嗎？”楚星河問。
白芷深吸一口氣：“你動手吧。”
楚星河拔出符劍。雷紋與冰棱紋同時炸亮，寒髓的幽藍光芒順著劍身流到符紙上。他把符劍刺進自己的掌心，鮮血滴在符紙上，雷火符瞬間燃起，把天宮寒髓碎片包裹起來。
“引！”他大喝一聲，符劍帶著火焰刺向楚雨柔的胸口。
白芷趕緊扶住楚雨柔，指尖按在她的脈門上。楚星河能感覺到，符劍裡的寒髓正順著他的血液流進楚雨柔的身體，像一條冰藍色的蛇，鑽進她的骨髓。
“疼……”楚雨柔皺著眉頭，眼角溢出淚。
“再忍忍。”楚星河的聲音發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像被抽走的絲線。
就在這時，符劍上的“天宮倒計時”符文突然亮了起來，變得異常清晰。楚星河低頭，看見符文裡浮現出一行古篆：“天宮顯影，七日內，以血脈為引，破封印。”
“小柔，抓住我的手！”楚星河大喊。
楚雨柔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她的掌心很涼，卻帶著一種熟悉的力量——和符劍裡的寒髓一模一樣。
刹那間，楚雨柔的身體泛起幽藍的光。她體內的寒髓像是遇到了主人，乖乖地回到了血脈裡。楚星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回到體內，而楚雨柔的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
“成功了？”白芷驚喜地看著楚雨柔。
楚雨柔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看了看楚星河懷裡的符劍：“哥哥，劍……不疼了。”
楚星河笑了，把她抱得更緊：“嗯，劍不疼了。”
他低頭看向符劍，劍身上的“天宮倒計時”符文變得更淡了，卻多了一行小字：“天宮顯影，七日內。”
“白芷，這是什麼意思？”他問。
白芷接過符劍，仔細看了看，臉色變得凝重：“‘天宮顯影’應該是指神霄殿的天宮遺址，‘七日內’……可能是指我們需要在這七天內找到天宮的位置，否則……”她頓了頓，“否則寒髓會徹底失控。”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淩霜騎馬趕來，手裡舉著一張染血的紙條：“楚公子，太子府的人在找你，說……”她頓了頓，把紙條遞過去，“說古葬坑的地脈已經裂開了，寒髓已經開始流入皇都。”
楚星河接過紙條，快速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字是用血寫的，歪歪扭扭：“楚星河，你救了雨柔，卻救不了皇都。月圓之夜，地脈裂開，寒髓會淹沒整個皇都，包括你的雨柔。”
楚星河的臉色變了。他想起昨夜黑霧男子的話，想起“天宮顯影”的符文，想起符劍裡的寒髓。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找到天宮遺址，否則，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走，回皇都。”他說，把楚雨柔交給白芷，“我們去太子府。”
淩霜皺著眉頭：“太子府現在肯定戒備森嚴，我們去送死嗎？”
“不是送死。”楚星河摸了摸符劍上的雷紋，“是去拿答案。”
他抬頭看向天空，晨霧已經散了，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符劍上的“天宮倒計時”符文還在閃爍，像在催促他什麼。
“小柔，再忍忍。”他輕聲說，“哥哥帶你回皇都，然後，我們去找到天宮，救所有人。”
楚雨柔笑了笑，靠在他懷裡：“哥哥，我相信你。”
遠處，古葬坑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裂開了。楚星河抬頭望去，看見黑霧從地縫裡湧出來，像一條黑色的巨龍，朝著皇都的方向飛去。
“走！”他大喊一聲，騎上淩霜的馬，朝著皇都奔去。
符劍在他手裡震顫著，劍身上的“天宮倒計時”符文越來越亮，像一盞明燈，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下集預告：天宮顯影，寒髓入劍，皇都地脈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