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葬坑的風卷著腐葉掠過楚星河的耳際，他盯著那具半開的青銅棺槨，喉結動了動。棺蓋邊緣滲出的暗紅液體在青石板上蜿蜒，像極了楚雨柔咳血時染帕子的顏色——這讓他握符劍的手又緊了三分。
“楚星河。”淩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發顫的輕。她倚著半截斷柱，短劍上的斂息符已褪成淡青色，肩頭的傷口重新滲出血來，“那棺材……在動。”
楚星河抬眼。青銅棺表麵的獸紋突然泛起幽光，原本閉合的棺蓋發出“吱呀”聲響，像有人在棺內推搡。他下意識將符劍橫在胸前，雷紋與冰棱紋同時震顫，劍刃上凝起細小的電弧——這是符劍在示警。
“轟！”
棺蓋被一股黑氣掀飛，砸在十步外的石壁上，碎成幾片。楚星河瞳孔驟縮——棺內沒有骸骨，隻有一團懸浮的黑霧，霧中裹著具半透明的身影：是個穿玄色道袍的男子，麵容模糊，唯見眉心一點朱砂痣，與李嵩臉上那道咒紋如出一轍。
“神霄餘孽。”黑霧裡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你們毀了我的分身，倒來毀我的棺槨？”
淩霜的短劍突然指向楚星河後背：“小心！”
楚星河旋身揮劍，雷火符在身前炸開。黑霧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精準地攥住符劍的劍身。楚星河隻覺一股陰寒順著劍刃竄入經脈，凍得他牙關打戰——這力量比李嵩體內的邪力更甚，像是浸透了萬年寒髓。
“靈樞之鑰。”黑霧裡的男子笑了，“我等這道氣息，等了三百年。”
楚星河猛地甩劍，卻掙脫不開。那手順著劍身爬上他的手腕，指甲刺破皮膚，滲出的血珠剛冒出來，就被黑霧吸得乾乾淨淨。他感覺體內的靈力正在被抽走，像被紮破的氣囊，連符劍上的雷紋都開始黯淡。
“阿河！”淩霜撲過來，短劍刺向黑霧男子的胸口。男子不躲不閃，任由劍刃穿透黑霧，隻輕笑一聲：“凡鐵而已。”
短劍穿過黑霧的刹那，淩霜突然悶哼一聲，整個人被甩了出去。楚星河這才發現，她的袖口爬滿了黑色咒紋，正順著血管往手臂攀爬——是九幽教的“蝕骨咒”！
“破妄！”楚星河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符劍上。雷紋與冰棱紋同時炸亮金光，劍刃上的血珠被電弧包裹，凝成一行符文。黑霧男子的手頓了頓，楚星河趁機抽回劍，反手劈向淩霜肩頭的咒紋。
金光擦著咒紋劃過，咒紋發出刺耳的尖嘯，淡了幾分。淩霜借機滾地，短劍在地上劃出火星：“他的咒力能腐蝕靈氣，符劍……”
“我知道！”楚星河打斷她，目光掃過棺槨。棺內散落的黑霧裡，他瞥見幾枚指甲蓋大小的晶體——和李嵩那塊很像，卻泛著幽藍的光。他突然想起玉冊裡的記載：“神霄殿封印著上古邪物，需用九幽寒髓鎮壓……”
“寒髓？”淩霜愣住。
楚星河沒答話，他盯著那團黑霧男子眉心的朱砂痣，突然想起白芷說過的話：“有些咒印是活的，會隨著宿主的血脈覺醒。”他摸向懷中，掏出張皺巴巴的符紙——是之前在皇城衛府畫廢的“溯魂符”，本想用來追蹤白芷的氣息。
“淩霜，接住！”他將符紙拋向淩霜，“用你的血激活它！”
淩霜咬破指尖，符紙在她掌心燃起淡紫色火焰，映得她眼底一片清亮：“這是……”
“溯魂。”楚星河咬著牙，符劍上的雷紋突然暴漲，“我要看看他的本體！”
符紙“唰”地飛向黑霧男子，男子慌忙後退，黑霧劇烈翻湧。可溯魂符還是粘上了他的衣角，瞬間燃起刺目的白光。楚星河閉起眼，靈識順著白光鑽進黑霧——
他看見了一座崩塌的宮殿，琉璃瓦在火雨中墜落；看見一個穿玄色道袍的男子抱著繈褓狂奔，身後是九道持劍的身影；看見繈褓裡的嬰兒眉心一點朱砂，與黑霧男子的一模一樣；最後，他看見那嬰兒被塞進一口青銅棺，棺蓋上刻著“神霄遺孤”四個血字。
“原來……你是神霄殿最後的傳人。”楚星河猛地睜眼，“李嵩說神霄傳承被當成邪術，原來都是九幽教的謊言！”
黑霧男子的臉色驟變，他攥住楚星河手腕的力道鬆了三分：“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不僅知道你是神霄後人。”楚星河將符劍抵在他心口，“我還知道，九幽教用你的寒髓養邪，用你的名義散播血祭謠言。今天，我就替神霄殿清理門戶！”
黑霧男子的身體開始消散，眉心的朱砂痣卻愈發清晰：“來不及了……三天後的月圓夜，古葬坑的地脈會裂開，寒髓會流入皇都地脈。到時候……”
他的話被一聲脆響打斷。楚星河低頭，發現那幾枚幽藍晶體不知何時飄到了空中，正隨著他的心跳共振。其中一枚突然鑽進符劍的裂痕，雷紋與冰棱紋同時泛起幽藍光芒，像極了楚雨柔眼中的冰藍色。
“這是……”淩霜湊近，“雨柔的晶體病？”
楚星河感覺符劍突然有了生命，裂痕裡的藍光順著經脈爬入識海，眼前浮現出一行古篆——“靈樞引寒，破妄生光”。他猛地握緊符劍，對著黑霧男子劈下：“給我破！”
雷光、冰棱與幽藍寒芒同時炸開，黑霧男子發出最後一聲嘶吼，徹底消散在風裡。青銅棺“哢嗒”一聲閉合，棺麵上的獸紋黯淡如死灰。
楚星河踉蹌著後退兩步，符劍上的藍光漸漸褪去，隻餘下雷紋與冰棱紋交織的微光。他摸向懷中，發現那枚鑽進符劍的幽藍晶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極淡的寒意，順著掌心鑽入血脈——像極了楚雨柔咳血前，他掌心觸到的溫度。
“阿河，你的手……”淩霜指著他的掌心。
楚星河攤開手，掌心浮起一枚淡藍色的冰晶，正是楚雨柔每日清晨會在窗欞上凝結的霜花模樣。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密室裡，楚雨柔攥著他的手說：“哥哥，我夢見好多星星，落在你劍上。”
“是雨柔的晶體。”他輕聲說，“它在救我。”
遠處傳來張統領的呼喊：“楚公子！內城咒火已滅，白姑娘找到了！”
楚星河抬頭，看見張統領舉著火把跑來，身後跟著白芷——她白衣沾血，懷裡還抱著昏迷的楚雨柔。楚星河剛要迎上去，符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上的雷紋與冰棱紋交織成新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
白芷跑到近前，將楚雨柔交給他：“她燒了三天，剛才突然說胡話，喊著‘哥哥，劍在哭’。”
楚星河接過楚雨柔，感覺她滾燙的額頭貼在自己頸側。他低頭看向符劍，新浮現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竟與玉冊殘卷上的“天宮倒計時”字跡如出一轍。
“走。”他扯了扯淩霜的衣袖，“帶雨柔回去，白芷，你跟我來。”
白芷跟上他，目光掃過閉合的青銅棺：“那棺材裡……”
“是神霄殿最後的秘密。”楚星河望著古葬坑深處翻湧的黑霧，“而我們的時間，隻剩七百九十七年了。”
下集預告：寒髓入劍，天宮顯影，符劍藏著千年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