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葬坑的風裹著鐵鏽味灌進衣領，楚星河的靴底碾過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望著前方翻湧的黑霧，喉結動了動——方才在皇城衛府，李嵩倒下時黑血濺在他袖口的痕跡還未乾透，此刻正隨著心跳滲出腥甜。
“當心腳下！”淩霜的聲音從左側傳來，短劍挑開一團撲來的黑霧。她肩頭的傷口用撕下的衣襟草草纏著，血漬在灰撲撲的布麵上暈成暗梅，每走一步都扯得眉頭輕蹙。楚星河這才注意到，她的指節泛著青白，顯然強撐著沒喊疼。
黑霧裡的溫度比外頭低了三度不止，楚星河哈出的白氣剛飄起便被咒力絞碎。他摸向腰間的符袋，指尖觸到幾張冰涼的符紙——是臨行前白芷硬塞的“驅邪破晦符”，說是對付九幽教的陰毒咒術最管用。可此刻他攥著符紙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急。
祭壇方向的吟唱聲突然拔高，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夜梟。楚星河踮腳望去，中央的黑色祭壇上，八塊晶體碎片正隨著吟唱明滅，第八塊的位置原本是空的，此刻卻浮起一團蠕動的黑霧，正瘋狂吞噬周圍逸散的靈氣。
“他們在用活人補陣！”淩霜拽住他的衣袖，“剛才被灰袍修士押走的修士……”
話音未落，黑霧裡傳來骨骼斷裂的脆響。楚星河瞳孔驟縮——九根黑柱中，最東側那根突然劇烈搖晃，綁在上麵的修士渾身爆出血霧，被黑霧裹成個臃腫的肉球，朝著祭壇滾去。
“走！”楚星河拽著淩霜衝過去，符劍出鞘的刹那，雷紋與冰棱紋同時炸亮。他反手甩出三張雷火符，火焰在半空凝成火網，暫時攔住撲來的黑霧。可那肉球撞在火網上，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黑霧裡伸出十幾隻青灰色的手，將火焰生生撕開。
“是‘血傀術’！”淩霜咬破指尖在短劍上抹過，“用修士精血煉的傀儡，尋常火焰傷不了……”
她的話被一聲悶響截斷。楚星河轉頭，正看見那肉球撞破火網，青灰色的手穿透淩霜的左肩，將她整個人甩向黑柱。他撲過去接住她，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喉間泛起腥甜。
“你……”淩霜抬頭，嘴角滲血，“彆管我，先毀祭壇！”
楚星河抹了把臉上的血，將她抵在相對安全的石縫裡。符劍上的雷紋突然灼痛，他這才發現，劍刃上不知何時沾了半片晶體碎屑——是從李嵩手裡那塊崩裂的碎片上沾來的。
“靈樞之鑰……”他默念玉冊裡的記載，指尖輕輕撫過劍刃。雷光順著裂痕竄動，在碎屑周圍凝成細小的電弧。
“楚星河！”淩霜突然拽住他的手腕。順著她的目光，楚星河看見祭壇上的黑霧裡浮起半張人臉——蒼老，眼窩凹陷，左臉爬滿青紫色的咒紋。那人氣定神閒地望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笑：“小娃娃倒有幾分本事，竟能破了李嵩的‘蝕骨咒’。”
“你是誰？”楚星河握緊符劍。
“九幽教七煞之一的‘血瞳老怪’。”那人撫了撫臉上的咒紋，“李嵩那廢物不過是替我探路的狗。現在……”他抬手，祭壇上的黑霧突然凝聚成一條黑蛇，朝著楚星河噬咬而來，“該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咒術了。”
黑蛇的速度比李嵩化的半妖更快，楚星河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覺頸側一涼——若不是淩霜甩出短劍格擋，此刻他的喉嚨早被咬穿。短劍與黑蛇相撞，迸出一串火星，淩霜卻被震得撞在石壁上，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
“淩霜！”楚星河目眥欲裂。他想起玉冊裡“神霄符文可破邪祟”的記載，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符劍上。雷紋與冰棱紋同時亮起金光，劍刃上的血珠被電弧包裹，竟凝成一行細小的符文——“破妄”。
黑蛇撞上“破妄”符文的刹那，發出刺耳的尖嘯，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般消散。血瞳老怪的臉色終於變了，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左臉的咒紋裂開細縫，滲出黑血：“你……你怎麼會神霄符文？！”
“我不僅會，還會用它送你下地獄。”楚星河一步步逼近，符劍上的金光越來越盛。他注意到，血瞳老怪的腳踝處纏著一條細鏈，鏈子末端墜著塊指甲蓋大小的晶體——和李嵩那塊很像，卻更暗沉。
“原來如此……”楚星河突然笑了，“你們用晶體控製修士，再用修士的血養晶體。李嵩隻是棋子，你才是執棋的人。”
血瞳老怪的臉色變得鐵青，他突然暴喝一聲，雙手結印。周圍的黑霧瘋狂翻湧，九根黑柱同時震動，綁在上麵的修士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們的靈力正被強行抽乾，彙入祭壇。
“晚了！”楚星河揮劍斬向最近的黑柱。符劍上的“破妄”符文與柱子上的咒紋相撞，爆出一團白光。黑柱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綁在上麵的修士“撲通”摔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你毀不了的！”血瞳老怪癲狂地大笑，“祭壇已經認主，就算毀了這八根柱子，第九塊晶體……”
他的話沒說完。淩霜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的短劍上纏著淡藍色的光——是楚星河之前給她畫的“斂息符”，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流轉。她猛地撲向血瞳老怪，短劍刺向他的心口：“楚星河，他的晶體！”
楚星河會意，符劍上的雷紋驟然大亮。他反手甩出最後一張雷火符，精準地轟向血瞳老怪腳邊的晶體。
“不——！”血瞳老怪的慘叫聲混著爆炸聲響起。楚星河衝過去，踩住血瞳老怪的手腕，將符劍的劍尖抵在那塊暗沉的晶體上。
雷光與冰棱同時炸裂。
晶體發出刺耳的尖嘯，表麵的咒紋像融化的蠟般剝落。血瞳老怪的身體迅速乾癟，臉上的咒紋寸寸碎裂，最後隻剩下一張皺巴巴的老皮。晶體“啪”地裂成兩半，裡麵的黑血濺在楚星河的符劍上，被雷紋瞬間蒸發。
“呼……”楚星河扶住搖搖欲墜的淩霜，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是冷汗。他低頭看向祭壇，八塊晶體已毀其七，剩下的半塊在爆炸中化為齏粉。祭壇上的黑霧正在消散，吟唱聲戛然而止。
“成功了？”淩霜倚著他，聲音虛弱。
楚星河剛要點頭，古葬坑深處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他抬頭望去，隻見最中央的祭壇下方裂開一道縫隙，黑色的霧氣從中湧出，凝聚成一具青銅棺槨。棺槨表麵刻滿猙獰的獸紋，棺蓋縫隙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那是……”淩霜的聲音發顫，“神霄殿的邪棺？”
楚星河握緊符劍。劍刃上的裂痕突然發出蜂鳴，金光順著裂痕竄動，在他掌心凝成一行小字——“天宮倒計時：七百九十八年”。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張統領帶人趕來了。楚星河望著那具緩緩開啟的邪棺，喉結動了動：“走，去看看裡麵有什麼。”
淩霜拽住他的衣袖：“你瘋了？邪棺裡……”
“李嵩說九幽教主要降臨皇都。”楚星河扯了扯嘴角，“如果邪棺裡是他的分身，那我們就必須在這兒解決他。”
他轉身走向邪棺，符劍上的金光越來越盛。淩霜望著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下集預告：邪棺開，九幽現，符劍裂痕藏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