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不是雪，是藏在雪後的刀。
冰原上的風裹著冰碴，刮在臉上像鈍鋸，卻沒人敢眨眼——楚星河的符劍斜指地麵，劍鞘上的雷紋亮得發顫，不是怕，是在預警；淩霜的劍扛在肩上，刃上的冰碴沒化，映著宮殿門的淡金光，像在數門紋的裂痕；白芷的藥囊攥在手裡，指尖又開始撚囊口的棉線，這是她每次見著天宮遺跡時的習慣，指尖泛著淡白，像碰了極寒淵的冰。
隻有雨柔不怕。
她懷裡的晶體泛著暖藍的光，把小小的身子裹在裡麵，正盯著宮殿門的紋——那些淡金的線裡，纏著絲黑氣，像活的蛇，慢慢往她的方向爬。“哥哥，晶體說…門裡有‘和我一樣的光’，在哭。”她往楚星河懷裡縮了縮，晶體的光暗了點，“還有‘壞氣’，在門後藏著，想抓我們。”
楚星河摸了摸懷裡的殘鑰。合在一起的玄鐵鑰片透著冷，比冰原的雪還冷，卻在發燙，和宮殿門的紋慢慢共鳴，淡金光順著鑰片爬，門“哢嗒”響了聲，開了道縫。
縫裡飄出的不是黑氣，是霧。
淡白的霧，裹著淡淡的靈氣味，純得像沒摻過雜質——比寒都最好的靈氣礦脈還純。可霧裡藏著東西，楚星河的符劍突然往前遞了半寸，雷紋炸出點火花，霧裡傳來“滋滋”聲，像有東西被燒到。
“是蝕靈霧！”白芷突然喊，手往藥囊裡掏，“西極的人用霧藏了靈氣炮！快閉氣！”
話音剛落，霧裡就竄出三道淡白的氣柱——是靈氣炮的蝕靈霧，直往楚星河的方向噴！楚星河沒躲，符劍往上一挑，雷紋炸開，淡藍的雷光裹住氣柱，“滋滋”響，氣柱沒散，反而往劍刃上纏，想吞雷靈氣。
“他娘的！這霧還能吞靈氣！”淩霜罵了句，劍往霧裡斬，刃風劈開霧層，露出後麵的黑影——三個西極士兵，手裡攥著黑鐵炮，炮口還在冒霧，“楚星河，俺去斬了他們的炮！你護著雨柔和陳老吏！”
淩霜衝過去時，靴底踩碎冰碴，聲音在冰原上格外脆。她的劍往第一個士兵的炮管斬去，“當”的一聲，炮管斷成兩截，蝕靈霧散在雪上，化了片黑印——和極寒淵的黑氣印一模一樣。
“這霧裡摻了邪祟氣！”楚星河突然喊，符劍的雷紋往霧裡掃，“白芷，有沒有能破這霧的藥？”
“有！”白芷摸出個小紙包，往空中撒藥粉，淡綠的粉粒落在霧裡，“這是雷紋花加極寒草磨的，能克蝕靈霧和邪祟氣！”
藥粉剛碰到霧，霧就像融雪般散了。可沒等眾人鬆口氣，宮殿門突然“轟隆”響了聲，開得更大了，裡麵的霧湧得更急，裹著個模糊的影子——不是人，是個淡藍的晶體影，和雨柔懷裡的晶體一模一樣，隻是影裡裹著個小小的身影，像在哭。
“08…是08！”雨柔突然喊，掙紮著要往門裡衝，“晶體說那是08！她在裡麵！”
楚星河趕緊拉住她，符劍的雷紋往門裡探了探，雷光剛碰到霧，就被什麼東西彈了回來——是時空亂流的氣！“彆過去！門裡是時空亂流，進去會被卷碎的！”
“可08在裡麵！”雨柔的眼淚掉在晶體上，光突然亮得刺眼，“她在哭…她怕黑…哥哥，俺們救她好不好？”
楚星河沒說話，目光落在門裡的影子上。那影子確實像個小女孩，懷裡也抱著晶體，隻是影在慢慢淡，像要被霧吞了。他摸了摸懷裡的殘鑰，鑰片突然發燙，往門裡飄，卻被楚星河攥住——他看見鑰片上的紋，正慢慢染上霧裡的黑氣，像在吸。
“不對勁。”白芷突然說，往門邊退了兩步，“這宮殿門的紋…是天宮的‘引魂紋’，不是用來開門的，是用來引活人進亂流的！西極的人不是來殺我們的，是來引我們進門的！”
淩霜剛斬了第三個士兵，回頭就看見宮殿門裡的霧湧得更急，亂流的“呼呼”聲越來越響：“他娘的！這是個陷阱！俺們快撤！再晚就被亂流卷走了！”
陳老吏抱著孫女往冰坡後跑，孩子指著門裡的影子，小聲說：“爺爺，那個姐姐的晶體…在亮，和雨柔姐姐的一樣。”
楚星河還在猶豫。雨柔的眼淚還在掉，晶體的光還在往門裡探，可亂流的氣已經卷到了腳邊，雪地上的冰開始裂，像要塌。“走！”他突然喊，抱起雨柔往冰坡跑，“先撤！以後再找08！”
剛跑兩步，身後就傳來“哢嗒”聲——宮殿門開始關，裡麵的影子突然清晰了點，楚星河餘光瞥見，那影子的晶體上，刻著個小小的“08”，和雨柔晶體上的“07”一模一樣。
“等等！”白芷突然停下，往門裡扔了個東西——是張黃紙符，上麵畫著她剛畫的抗亂流符，“這符能撐半盞茶！俺們能看清門裡的字！”
符紙飄進門裡，淡金光炸開，擋住了亂流的氣。眾人回頭看，宮殿的牆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天宮文字，淡金色的，像在發光。白芷的眼睛突然亮了，往前走了兩步，指尖碰了碰空氣裡的光，像在摸字。
“你能看懂？”楚星河問。
白芷的指尖頓了頓，又縮了回來，藥囊攥得更緊：“隻看懂一點…說‘雙晶聚，門開’…還有‘亂流藏，魂不歸’。”她沒說，那些字裡有她藥宗古籍裡的神宮文字，是隻有醫仙才能看懂的字。
符紙的光突然暗了，亂流的氣又開始湧。楚星河拉著白芷往冰坡跑：“彆管字了！符快撐不住了！”
眾人剛跑到冰坡後，就聽見身後“轟隆”響了聲——宮殿門徹底關了，冰原上的雪開始塌，露出下麵的黑縫，是亂流的氣在吞冰。楚星河摸了摸懷裡的殘鑰，突然愣住——鑰片上的黑氣，已經爬滿了，卻沒散，反而形成了新的紋，像宮殿門的引魂紋，隻是更細，更密。
“殘鑰…變了。”他把鑰片拿出來，淡金光裹著黑氣，映得眾人的臉泛著黑，“這新紋…和宮殿門的紋一樣，是引魂紋。”
淩霜湊過來，劍往鑰片上碰了碰，雷紋和鑰片的光撞在一起，“滋滋”響：“這紋能乾嘛？難道能再開門？”
“不能。”白芷突然說，指尖離鑰片半寸遠，“這是‘鎖魂紋’的雛形…要是再沾到亂流的氣，會把我們的魂往門裡引。”她沒說，這紋是神宮醫仙用來鎖住實驗體靈魂的，她在古籍裡見過。
雨柔的晶體突然往殘鑰飄，光碰了碰鑰片的黑氣，“叮”的一聲，黑氣裡飄出個小小的影——還是08的影，隻是這次更清晰，影裡的小女孩抱著晶體，對著雨柔笑了笑，然後就散了。
“08…走了。”雨柔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晶體的光暗了，“她跟我說…讓我好好活著…等她來找我。”
楚星河把殘鑰收好，摸了摸雨柔的頭：“她會來的。我們先回寒都，治好囡囡的病，再找08。”
眾人往寒都的方向走，冰原上的風還在刮，卻沒了之前的冷。楚星河走在最後，回頭看宮殿的方向——那裡的雪已經塌平了，隻剩個淡黑的印，像沒存在過。可他知道，那不是結束，是開始——西極的陷阱，天宮的門，雨柔的08，白芷的秘密，還有殘鑰上的新紋，這些都像冰原上的黑印，纏在身後，沒斷。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白芷突然停下，從藥囊裡摸出片葉子——是之前在極寒淵摘的冰魄花葉，葉子上的黑印還在，隻是現在，黑印和殘鑰的新紋慢慢合在了一起，像一張完整的符。
“冰魄花…和殘鑰的新紋能合在一起。”她的聲音很輕，“合在一起，能暫時壓製亂流的氣…下次再去遺跡，能多撐會兒。”
楚星河沒說話，隻是看著那片葉子。他突然想起極寒淵門裡的黑氣，想起西極士兵炮裡的蝕靈霧，想起宮殿門裡的亂流——這些東西，好像都在往一個地方引，引他們去天宮，引雨柔去見08，引殘鑰去開那扇不該開的門。
“前麵有炊煙。”淩霜突然喊，往前麵指了指，“是寒都的方向！俺們快到了！回去先喝碗熱湯，再想這些破事！”
眾人加快腳步，冰原上的雪開始化，露出下麵的枯草。雨柔的晶體偶爾亮一下，映著前麵的炊煙，像在盼著熱湯；淩霜的劍上，冰碴終於化了，留下道淡淡的水痕；白芷的藥囊裡，那片冰魄花葉還在，黑印和殘鑰的紋合得更緊了。
楚星河摸了摸懷裡的殘鑰，鑰片上的黑氣還在，隻是沒之前冷了，反而透著點暖，像雨柔晶體的光。他知道，這鑰片已經不是普通的殘鑰了，它沾了天宮的氣，沾了亂流的影，沾了雨柔的淚，以後再用它，怕是要付出代價。
可他沒得選。
雨柔的病要治，08要找，西極和九幽的賬要算，天宮的秘密要揭。這些事，像冰原上的風，推著他往前走，停不了。
快到寒都城門時，楚星河突然停下，殘鑰在懷裡亮了下，映出城門上的影子——不是守衛，是個淡黑的影，像極寒淵門裡的黑氣，跟著他們到了寒都。
他沒說，隻是握緊了符劍。
有些事，躲不掉，隻能接。
下集預告：寒都夜探尋藥引，鑰紋映燈解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