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子就這麼看著許陽,仿佛過了好久好久,久到煙袋鍋子裡的煙絲即將燃儘的時候,許夫子的聲音才緩緩傳來,卻似乎缺少了一絲靈動,有些木訥和生硬地道:“陽陽,好好保護你的靈魂,純淨的靈魂才能走得更遠,才能…”
聲音一點點低沉下去,到最後幾乎弱不可聞,似乎老人要沉睡一般,許陽焦急地想要大聲呼喊,卻發現哪怕用儘全身力氣,也發不出一絲聲音。直到眼前的許夫子輕輕磕了嗑煙袋,一點火星迸射到許陽手背,微微有一絲疼痛傳來。
“醒了醒了,許陽醒了。”一聲哭腔在耳邊隱隱傳來,接著是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夾雜著“老大”“隊長”的呼喊,一隻冰涼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許陽努力地睜開雙眼,麵對的就是火煒紅腫的雙眼,和一張張俯視下來的臉龐。風吹在身上是涼的,太陽照在身上是暖的,身下硌著的石子是疼的,佟虎湊過來的大嘴是臭的。
嗯,還活著。活著就好。
許陽艱難地一巴掌推開佟虎肥膩的大臉,才抬頭望向那張清麗的臉龐,“莫哭。”聲音嘶啞,一顆顆豆大的淚珠不受控製地撲簌簌地掉在臉上,許陽微微動了動躺在火煒懷抱中的身子,舉起手輕輕擦掉不斷掉落的眼淚,輕聲道“莫哭,我很好。”
許陽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搞清楚現狀。原來他已經足足昏迷了七天,而火煒也足足抱著他偷偷落淚了七天,儘管火煒本人極力否認,可是那一抹紅透耳根的顏色還是出賣了她。
七天時間裡,他們秉承著一個宗旨,既然那隻猿猴那麼恐怖,咱們就往巨鷹消失的地方跑,就算那隻猴子追過來,最先對線的肯定也是那隻鷹。哦,不得不說,完美的戰術,驅虎吞狼。
可是,足足奔逃了七天,也沒見那隻猴子追過來,反倒是眾人不堪重負快要崩潰了,也就是這個時候,許陽醒了。
佟虎驚恐地發現,自打進入落日山脈,自己的體重就不受控製地下降,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那可是實實在在的肉啊,自己一點點積攢的肉啊,就這麼一點點消失了,人生似乎都沒有了意義。
萬幸,許老大醒了,似乎終於可以擺脫無休止的逃亡生涯了,自己也可以趁機囤些脂肪了。日益消瘦的身體讓他喪失了最基本的安全感,似乎施展術法“山降”都喪失了好多應有的威力。所以哪怕剛剛老大拍開了自己,還是忍不住湊上前去一表忠心。於是,許陽被他嚇壞了。
看著胖子抱在懷裡的蛋,許陽腦子都快短路了。
“這是個蛋?”
“是的,老大。”諂笑中。
“嗬嗬!”
“嗬嗬!”
“這個蛋很像那個蛋。”
“不是像,就是那個蛋。”繼續諂笑。
繼續跑。許陽當機立斷,他可不認為自己真的能擊敗一位妖王,哪怕是殘血的妖王,關鍵你還給了對方一個不得不追殺你的理由。這哪裡是蛋,這是催命符啊!
眾人繼續踏上了逃命的征程,去爭那一線生機,沒有人認為自己能在兩大妖王夾擊下可以活下來。隻是,茂密的山林讓他們喪失了方向,一切依靠本能的選擇。
隻是,隨著眾人逃亡的深入,愈發的心驚。一攤攤暗褐色的血液灑滿了逃亡的前路。雖然灑落的血液裡早已經沒有了生機,可是血液裡殘存的能量昭示著這是一個強者的血液,以至於沿途的妖獸受製於靈魂深處本能的畏懼,即使是一攤血液,也沒有直麵的勇氣。
一條殘破的石道出現在眾人麵前,雜草叢生卻難以掩蓋曾經的恢宏氣勢。石道左右兩兩相對的十二尊巨大的石像矗立,歲月的偉力像一把無情的大手,早已抹去了真容,於滄桑衰敗之中殘留著一絲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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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鷹的屍體倒伏在石道的前端,似是鐵鑄的鷹喙無力地搭在一塊光禿禿的巨石上,殘破的雙翅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一層肉膜半遮半閉的覆蓋了巨鷹的眼睛。一代妖王就此隕落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詭異的是,達到妖王這種級彆,就算是殞落,也會肉身不腐。可是,看著凋零的鷹羽,衰敗的氣血,似乎這具巨大的屍體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是的,是分解,不是腐爛。
許陽冷冷地看著眼前詭異的景象,他分明看到石道的儘頭,山巔的那座高台上,分明逸散出一絲詭譎的力量,正在緩慢牽引著巨鷹屍體內的能量,雖是緩慢但源源不斷,貪婪地攫取著。
許陽一步上前,抓住了巨鷹體內緩慢浮現的一塊石頭,準確地說那是一顆貌似石珠的東西,藍色的石珠古樸無奇,正被山頂未知的能量牽引,卻被許陽一把攥在了手裡。
似是感覺受到了阻撓,一股念力自山巔傾瀉而下,筆直地撞入許陽的識海,似是錘擊一般令許陽不由得麵色一白,最終卻在許陽龐大的神魂麵前煙消雲散。恍惚間,似是有不甘的怒吼響起,卻又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沿著石道拾級而上,點點斑駁的能量無法阻止許陽的腳步,一座古樸的石台呈現在眼前。石台上,五條刻線已經變得模糊,分彆彙入五個淺淺的凹槽。石台上黑褐色的結痂,那分明是早已乾涸的血液殘留,即使現在望過去仍舊仿佛能聽到來自靈魂的掙紮與嘶吼,似是宣泄著無助與不甘。
一座不知年代的祭壇,安安靜靜地坐落在妖獸遍布的落日山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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