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級而上,三五呼吸間就有光暈在腳下流轉,整個城池如同一個會呼吸的龐然大物。寬大的城牆厚度足有千丈,即使縱馬狂奔,也需一些時間。
密密麻麻的隊伍分布在女牆的垛口,黑漆漆的甲胄將士兵包裹得嚴嚴實實,哪怕是手上都覆蓋了密不透風的黑甲。
登城的腳步驚動了一名持刀而立的將軍,驀然回首間,紅光在頭盔的包裹中逐漸亮起。
兩道狹長猩紅的光應該就是那人的眼睛,嗜血,狂暴。卻無法看清隱藏在盔甲中的臉龐。他竟然是一個完全凝實的靈魂體。
隨著許陽身後長河的出現,兩道猩紅的目光逐漸隱去,頭甲下的陰影中隻剩一團黑暗。
將軍轉過身去不再關注登城的眾人,依舊拄刀長身而立。暗紅色的長刀光芒流轉,一絲絲煞氣纏繞周身。
城牆外,混沌虛無的迷霧翻滾,一條同樣寬大的古路於混沌中開辟,向遠處一直延伸至混沌中,不知所終。巨大的天體環繞虛空古路周身,似乎伸手可觸,實則遙遠不可及。
墨家巨大的堡壘依舊懸停在空中,如同一隻黑色的眼睛注視著濃霧翻滾的混沌。墨星赤裸著上身,白皙完美的肌肉線條流暢,背負著一塊重逾千斤的巨石,一路蛙跳著,微微潮紅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墨星在許陽看過來的第一眼同樣看見了對方,原本接近極限的體內忽然又有無窮的力量湧起,一跳三丈,落地如狸貓悄無聲息,故意彆過頭不去看許陽,向著遠處跳走了。
“真白。”擦身而過的瞬間,許陽不由自主地讚歎,惹來火煒一個大大的白眼。
身形一個趔趄,墨星忽然有那麼一瞬的氣息紊亂,慌忙調整好,不忘丟給許陽一個憤怒的眼神,卻發現許陽早已背著手走遠了。
道道金光依舊不時從迷霧中射出,然後再飛向四麵八方。不時有金光鑽入的黑色甲胄裡,同樣兩道猩紅的光點亮起,轉瞬又歸於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愈發顯得神秘莫測。
任憑許陽如何探究,都沒能發現什麼端倪。那神秘的金光似乎沒有蹤跡可循,不知從何而來,有什麼作用。
隻是看起來城中的眾人很是享受,無論是如長河一樣有血有肉的人,還是已經凝結為魂體的生靈。
一陣喧鬨忽然打破了城頭的寂靜,循聲找過去,遠處紮堆的一團黑影吸引了許陽的注意。
嘈雜的聲音不時傳來,與城頭安靜的城防格格不入,卻出人意料地沒有人乾預。哪怕拄刀而立的將軍也不願意往那邊多看一眼,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
圍著人堆繞了一圈,許陽看了一圈屁股,不同形狀的屁股圍成了一個圓圈,也擋住了外邊妄想窺探的目光。
有熱鬨不能看,這能忍?再次圍著屁股們轉了一圈無功而返的許陽隨手戳了戳眼前黑影的腰眼兒。
觸手細膩冰涼的黑甲巧妙地卸掉了指尖大部分的力道,讓許陽頗為詫異,準備加大力道的手指還沒等再次戳出,已經被人一把抓住。
一雙隱藏在陰暗中的雙眼盯著許陽,黑色的護臂包裹的大手異常有力,緊緊攥住許陽的手臂。“小子,你很有種啊!”陰冷的聲音響徹腦海,雙眼逐漸泛起猩紅。
許陽卻似沒有聽見一般,隻是雙目緊緊盯著黑甲士的護臂,三朵白色的蓮花烙印清晰可見,不時有黑色的霧氣自蓮花烙印處冒出,盤旋不散,看起來詭異而妖豔。
猩紅的雙目似乎被許陽的無視徹底激怒,隱隱透露出一縷凶煞之氣,護臂上三朵白色蓮花纏繞的黑氣忽地糾纏在一起,轉瞬間化作一條猙獰恐怖的蛇頭,對著許陽狠狠咬下來。
身後的長河勾了勾手指想要上前阻止,卻終是沒有動作,就那麼看著眼前的變故。
他也想看看,眼前的年輕人有沒有在這座城活下去的本事。雖然短暫的相處,讓他有點喜歡上這個年輕的小子,可要想生存下去,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猙獰恐怖的蛇頭最終還是沒有咬下去,不是黑甲士心慈手軟,畢竟每一朵蓮花烙印都是通過殺戮數以萬計的敵人得來的,三花甲士更是殺神一樣的存在。沒有人能輕易改變他們的決定,除非…
許陽不慌不忙地掏出懷裡的白玉蓮花,猙獰的蛇頭遇見還帶著許陽體溫的白玉蓮花,立馬變得猶如溫順的小狗,繞著蓮花一圈一圈地盤旋著,撒著歡兒。
黑甲士也瞬間鬆開了緊攥著許陽的大手,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臂甲黑氣閃動,黑色的蛇頭重新化作三縷黑霧回到了蓮花中。隻是看紅芒閃動的雙眼,似乎氣憤難平。
三炷香出現在許陽手中,迎風一晃立馬泛起了陣陣青煙,雪鬆混合檀香的香氣四散開來,三花甲士尚未回過神,三炷香已經出現在自己的手中,許陽的聲音適時響起:“前輩,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無疑,許陽是懂得送禮的。三花甲士眼中紅芒暴漲,一縷縷青煙順著黑暗籠罩的麵甲鑽了進去,一聲滿足的歎息在許陽腦海中響起:“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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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陽知道自己猜對了,無極帝國林氏皇家禦造的貢香可通神鬼,絕不隻是簡單的誇大其詞。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提前備下的足夠多,多到林溪看起來都一副肉疼的樣子。
香火的願力對靈魂有著巨大的吸引,足夠的香火願力可以讓靈魂愈發的趨於凝實。
香燭燃燒的香氣同樣吸引了那圈圍起來的屁股,紛紛調轉方向,一個個黑甲士齊刷刷地看過來,無數紅芒如同餓狼的眼睛齊刷刷望過來,洶湧的煞氣宛若實質般指向許陽。
一聲冷哼響起,三花甲士揮手間驅散了撲麵而來的煞氣。笑話,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許陽卻一眼看見了圈子裡的景象,兩方石凳一張棋盤,黑白二子星羅棋布。一個老熟人赫然端坐其中,正對著一張棋盤咬牙切齒。
對麵,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對坐,手指輕撚長須,頗有飄然出塵之意。隻是不時下撇的眼角掌控著對麵的一舉一動,似乎在擔心咬牙切齒的老者偷棋。
福伯!許陽脫口而出。咬牙切齒的老者,赫然正是儉食草廬的福伯。
隻是,此時的福伯早已沒了儉食草廬福伯的慵懶,黑色的冕服閃耀著幽光,須發皆白卻有著上位者的威嚴,舉手投足間透露著無上的霸氣。或許,我們應該叫他林皇,或者,契,林家的始祖。
隻是此刻偉大的契似乎受困於黑白子方寸之間,長久以來上位者養成的尊嚴不允許他投降認輸。
可明顯對方並不買賬,就那麼看著他急得坐臥不安卻無計可施,一味地譏笑著,樂此不疲。
一聲福伯,似乎打破了某種桎梏,契捏著白子舉棋不定的手聽見了這一聲驚呼,似乎茅塞頓開,找到了破解棋局的關鍵,隨手將白子丟落棋盤。
白子滴溜溜地轉動著,惹得對麵的老者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白子落子的方位,一瞬不瞬不敢眨眼。可那裡分明已經沒有了“氣”,怎麼還能再次落子?
契很快解答了老者的疑問,一隻大手隨即撥亂了棋盤,契聲音爽朗大笑道:“果真棋逢對手,痛快!今日友人到訪,饒你一次,算作平局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