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作響的黑色大旗遮蔽星空,素色的旗麵沒有任何文字圖案,那是一種寂靜深邃的黑,就那麼忽然出現懸浮在城池的上空。
許陽詫異地看向天空忽然出現的大旗,神秘且不可探識,一旁的契和弈卻是見怪不怪,隻是專注地望著兵臨城下的大軍。
轟然倒地的神明屍身沒有泛起一絲漣漪,除了刀鋒那一滴金色的血液,整個龐大的身軀就那麼直挺挺地摔落塵埃,一點點分解,片刻化為虛無。
沒有人悲憤,也沒有人歡呼,似乎剛剛的交手隻是片刻的錯覺。可許陽分明能從刀鋒那一滴血液中感受到法則的波動,充滿了神性。
黑衣甲士依舊整齊排列於城頭,沒有一絲異動,他們抓住刀槍的手依舊穩定如初,血紅色的雙眸依舊冷酷無情,不帶一絲情緒波動。
飄浮在半空的三花甲士似乎見慣了這種情況,他們隻是抱緊懷中的長條形黑色匣子,那裡血色長刀在沉眠,出匣的那一刻,才會暢飲神明的鮮血。
墨星不知何時出現在堡壘旁邊,就那麼半空懸浮著。巨大的堡壘襯托著墨星的身形分外嬌小,可沒人敢輕視他。
黑色發帶上的五顆星已經變成六顆,六星墨者的恐怖絲毫不遜龐大的堡壘。
沒有宗族強者刻意的保護,墨星就這麼孤零零地出現在堡壘之外,直麵強敵。墨家的墨者還是一如既往的習慣斬斷哪怕是一絲一毫滋生懈怠的溫床,他們依舊癡迷於近似自虐的苦修。
而要成長為墨家的巨子,成為真正主宰一方的強者巨擘,他們同樣需要經曆無儘的血海屍山的廝殺,才有可能湊夠最後那一顆星,成為真正的七星墨子。
無極大陸的強者同樣登臨城牆,直麵傳說中的神明。法相威嚴的神明並沒有讓他們心存畏懼,反而隱隱有貪婪的光從一雙雙眼睛裡迸射。
縱使你是神明,既然選擇站在對立麵,那一定也是無用的神明。既然無用的,那麼就是可以殺掉的。一味隻知道索取的蛀蟲留著還有什麼用?
虛空中巨大車輦上,年輕的神明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似乎剛剛那一刀的驚豔隻是讓他微微詫異,那一瞬間的驚覺直坐隻是下意識的反應。
星空古路上肅立著的長槍大戟的神將同樣無所覺,他們眼睛裡金色的光芒從來沒有一絲感情流露、感情對他們來說是最無用的,似乎早已從他們的身體、靈魂中剝離了。
那些巨大的神獸終於停止了變換,最終紛紛幻化成人的形態,隻是那金色的眸光中不時泛起的野獸的光芒,掩蓋不住他們依舊是畜生的事實。雖然他們也懂得幻化出衣甲用以蔽體。
這就是神明嗎?如果這就是所謂的神明,那麼神明也就那麼回事兒。許陽心裡不免嗤笑。
巨輦上年輕的神明微微睜開了原本半閉的雙眼,城頭忽然出現的人類強者似乎吸引了他的興趣。
縱使相隔極遠,他也能從那一具具鮮活的身體裡嗅到新鮮靈魂的波動,對他的吸引遠大於城頭的黑衣甲士。
貪婪的目光逐漸掃視過城頭,幾乎是一瞬間捕捉到了許陽那鄙夷不屑的神情。年輕的神明猩紅的舌頭舔過唇角,那澎湃洶湧的氣血之力中激蕩的靈魂鮮美異常,幾乎令他難以自製。
隻是,瀆神者的無禮同樣令他憤怒。妖豔的笑容掛在神明異常英俊的臉上,憤怒在頭頂的虛空化作一片烏雲,電閃連連。
背後神光璀璨,仙音嫋嫋,無數道虛影變化中,一道高大的身形一步跨出。
重新幻化而出的神明半跪於車輦前,頭顱低垂,恭敬甚至趨於卑微地開口:“尊貴的華淵神君,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禦疆必不辜負您賜予的榮耀。”態度謙卑恭謹,言辭懇切。
車輦上的華淵神君重新閉合了雙眼,慵懶地斜靠在無數寶物鑲嵌的靠背上,搭在靠背上的手輕輕揮了揮。
禦疆便得了敕令,再次頓首,倏地長身而起,又緩慢地後退三步,才緩緩轉過身望向城池。
赫然便是剛剛被一刀誅殺的那位神將,卻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許陽蹙了蹙眉。
“吾名禦疆,瀆神者死。”神將冷漠的眼神掃視過城池上方眾人,意念所至,身高十丈的軀體外有鎧甲緩緩浮現,神光熠熠,將其牢牢包裹其中。
隨著鎧甲的浮現,每一塊都散發著神聖的強大氣息,禦疆神將的氣勢也在迅速飆升。一杆銀色的大戟同時出現在手中,凶戾的兵戈之氣撲麵而來。
一名神將頂盔貫甲持戟叩關。片刻之前才被斬殺的神將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有了鎧甲和長戟的加持,更加浩蕩的神威鋪天蓋地,似乎隨手間就能破滅這座古老的城池。
眼前的異象已經超越了無極大陸強者的認知。這還怎麼打?殺不死的神明絕對是所有人的夢魘。
許陽遲疑地望向契,似乎讀懂了許陽眼神裡的疑惑,契沒有說什麼,反倒是一旁的弈開口笑道:“沒有什麼是永恒不滅的,如果有,也隻是對方不願讓你看見他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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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和的語調破除了許陽本就不多的疑慮,也許是有意或是無意,雖然聲音不大,但城頭上所有的人都能聽到弈的話,於是才剛剛冒頭的疑慮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其實,就是裝模作樣罷了,挨打也疼。”契適時補刀,表情儘是不屑。
一聲冷哼響起,華淵神君臉上的神色一變,連古路兩邊的混沌迷霧都齊刷刷向外翻湧了一下。
似是得到了命令,禦疆神將周身泛起道道光華,整個人籠罩在神性的光輝中,真真是天神下凡,浩蕩九天。
禦疆手中長戟爆發出一團更加璀璨的光芒,如同一個耀眼的太陽在長戟尖端爆發,直指古城。
一聲錚鳴,一陣風吹過。似乎一道勢如匹練的血色刀光閃過,直接跨越了空間和時間的距離,在其爆發出最璀璨光芒的時候,直接拂過禦疆。
可定睛細看,又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安靜如常。
不對,那是什麼?一道淺紅色的細線正在華淵神君眉間緩緩愈合,如同緩慢閉上一隻血色的豎眼,隻是須臾之間,額頭又恢複了光潔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