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蓬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也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中年人遠非自己可以匹敵。最起碼麵對許陽還能有信心一戰,可麵對眼前的男人,飛蓬覺得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本能的直覺,要知道,他能夠活得夠久,直覺救了他很多次。
看著飛蓬緊抿著不發一言地嘴巴,中年人笑罵了一聲“小狐狸”,這才轉頭望向了許陽,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誰,能讓東疆的劍道天才這麼死纏爛打。
隻是他牽著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兒遠沒有他的沉著冷靜,手腕扭了扭便掙脫了男人的束縛,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跑向牛小菊,口裡兀自興奮地高呼“妹妹”。
牛犇坐在幾塊木板臨時搭建的桌子旁,卻絲毫不影響他如君王臨朝般的氣勢。牛伯都老老實實地垂手肅立一旁,更不用說那四十九位村民。暫且這麼叫吧,畢竟可沒有哪一個村民像他們這般唯唯諾諾。
小胖子獻寶似的掏出一株株藥草捧給牛小菊,小姑娘卻傲嬌的一臉不屑地偏過頭不看一眼,隻看得許陽一陣陣牙酸。
你可以說許陽粗鄙如土鱉,可你不能懷疑他的見識,畢竟許念傳承給他的可不僅僅是術法,還有那不俗的見識。
那一株株藥草,分明是一株株寶藥,隨便一個拎出來都能讓人腦袋打成狗腦袋的存在。
如果許陽隻是驚詫於藥草的珍貴,那飛蓬隻感覺牙疼。
縹緲仙宮靈藥峰遭劫,他有所耳聞,卻無論如何沒法將罪魁禍首和眼前的小胖子掛鉤,但事實又讓他不得不正視現實,傳說中的驚天大盜,屢次洗劫縹緲仙宗藥園的,就是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小胖子。
一直到牛小菊懷裡的藥草實在抱不下,小胖子才止住了手上的動作,卻轉眼笑眯眯看著許陽道:“嗨,我們又見麵了。”
許陽一愣,貌似自己根本不認識眼前的小胖子,隻是為何他越看越眼熟,難道……
嘎嘎嘎嘎嘎,小胖子笑聲如鴨叫,卻恰好驗證了許陽的想法,不免心下駭然,眼前這個小胖子,赫然就是虛空中遇到的那頭牛。
如果小胖子是那頭牛,那此刻對麵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許陽額頭忽然有涔涔冷汗透出——大妖。
牛犇似乎沒有一絲隱瞞的意思,就那麼樂嗬嗬地看著許陽,似乎他非常享受彆人洞悉一切後驚詫的表情。
至於飛蓬,牛犇是不屑與他一般見識的,哪怕他是東疆三千年來難得一見的劍道天才。畢竟,就算是他的師長遇見自己,也是要撓頭的存在。
小胖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又火燒屁股一般跳了起來,肥嘟嘟小胖臉痛苦地糾結成一團,嘴裡兀自嘶哈個不停,卻是在破開虛空遁逃時被那廖長歌追蹤而至的一擊打中了屁股,至今仍是隱隱作痛。
不過想到此行收獲頗豐,尤其聽到牛小菊講述許陽如何打斷了對方的兩條腿,登時看向許陽的目光變得欽佩莫名。
牛犇的一雙眼睛同樣上下左右圍著許陽打轉,分明是好奇居多,隱隱有一絲捉摸不定的意味在裡頭。
尤其在看到吉吉的時候,一雙牛眼更是瞳孔緊縮,甚至連身體都有片刻的僵硬,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眼底的目光更為深邃了許多。
終是許陽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沉寂,任是誰被人盯著看個不停,都會覺得不自在,“前輩,可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年輕人從何處來?”牛犇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甚至眼裡還帶了一絲忐忑,一絲隱隱的期待。
“函穀。”許陽思忖片刻,終是說出了那座星空古城。
函穀?牛犇嘴裡重複呢喃著許陽嘴裡說出的兩個字,眼裡又多了一絲迷惘,似乎從未聽說過,可為什麼眼前的年輕人身上會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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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中年人模樣的大妖倏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許陽,略帶激動地開口道:“那可是一座城?”
許陽霍然起身,同樣目光急切地看向牛犇。他實在想不到,會有一天在域外的某個地方,會有人同樣知曉那座星空古城。
牛犇的眼神似乎變得更為迫切,直到他看見許陽全神戒備地鄭重點了點頭,終於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了口氣,一隻手忽然抓住了許陽的胳膊,嘴裡哈哈大笑道:“隨我來。”
說罷,不等許陽回答,徑自被拉著直直衝出了院子。
群山環伺的穀底,一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其中,石柱表麵布滿了皸裂如龍鱗般的紋路,毫無規律地布滿了周身。
阿木忽地奔行至石柱近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再抬頭,滾燙的淚水已經布滿了巨人的臉龐。
生澀難懂的古老語言自阿木嘴裡流出,魁梧的巨人似是遠行的遊子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滿是眷戀、不舍與激動。
許陽緩緩抬頭,便見那合圍不知幾許的巨大石柱上,似是冠蓋的上部被斜著齊齊斬斷,徒留些許枝丫兀自孤零零地刺向蒼穹。
這分明就是一株巨樹,和巨人祖地那株一樣的巨樹,竟同樣被人一劍斬斷,徒留粗壯的樹乾一點點石化。
大妖牛犇目光灼灼地望著眾人,一切似乎都和記憶傳承裡的記載不謀而合,他們果然來自傳說中的祖地,那個窮儘族群之力、億萬年來遍尋不得的祖地,而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被那高高在上、不可名狀的存在賦予的名字——罪民。
許陽身體一頓,一座山峰忽地透體而出,迎風化作萬丈大小,一瞬間,時間似乎都有片刻的停滯。一團光點自石化的樹乾中飄出,逐漸化作一個人的形狀,正自笑眯眯地望向許陽。
恍惚間,那微笑的虛影便化作顆顆光點,風一吹便消散得無影無蹤了。牛犇一瞬間遍體生寒、難以自抑的身體才重新恢複了正常,隻是看向許陽的眼神中,便多了一絲絲不明的意味。
同樣震驚得無以複加的飛蓬終於將目光從半空收回,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許陽,良久才道:“我在縹緲仙宗等你,或許,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言畢,不再停留,轉身大踏步離去,徒留一眾站立原地,一瞬間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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