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你很好。”廖凡語氣平靜地開口道:“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品性。”
許陽不免愈發詫異,他甚至有些佩服眼前的中年人了,真的能夠做到明事理,還能心平氣和地和自己麵對麵講話,這屬實超乎許陽的想象。
“可是……”許陽的思緒還沒來得及收回,立馬呆住了,果然事情沒那麼容易揭過去。就像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時候、絕大多數事情一樣,能夠講道理的通常都不是什麼大事,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不需要講道理的,隻要拳頭夠硬就好了。
廖凡的話語還在繼續,“可是,長歌畢竟是我唯一的兒子,作為一個父親,我很難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你明白嗎?”依舊語調平和,似是在講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乾的事情。廖凡背後的兩個年輕人更是握住了懸浮於頭頂的飛劍怒目而視,場麵一時緊張起來。
“我明白。所以無論雙方孰對孰錯已經不重要了,無論如何,老先生都是一定要我給出一個交代的。”許陽同樣神色平靜,神態隨和地看著廖凡。有些事情,明知道躲不掉,乾脆直接麵對未嘗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廖凡臉色微微一紅,轉瞬消失不見,偏頭看了一眼張嘴想要出聲的子非魚,搶先開口道:“這個世上有好多事,本就沒有辦法用簡單的對與錯去衡量。不過,我會等你準備好,你可以來找我,或者我去找你。”
“好。”許陽低頭沉吟片刻,微笑著開口道:“正好我和貴宗飛蓬有約,小子定然前去拜會。”
又有莫名的情緒在廖凡的眼裡翻滾,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許陽足足盞茶時間,終是衝著眾人拱手略施一禮,轉身就走。身後兩個年輕人中一人急忙開口道:“師叔,萬一他避戰,逃跑不見了怎麼辦?”語氣甚是急切。
廖凡腳步微頓,卻不回頭,“不,他不會,我相信他。”言罷,背後長劍騰空,整個人踏了上去,飛劍瞬息遠遁。地上兩個年輕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又齊刷刷怒目圓睜瞪了許陽一眼,旋即忙不迭禦劍追了上去。
“看來你的麵子不小啊,我實在沒想到廖凡今天會放過你。”子非魚戲謔聲音響起,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看著許陽。
許陽苦笑不已,卻也佩服廖凡的心性豁達,絲毫也不驚訝於對方的選擇。無論如何,能被對手信任且尊重,怎麼看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他們似乎是奔著生命之泉去的。”子非魚似是自言自語道,許陽卻不免疑惑地看向他,“生命之泉,那是什麼?”
群山環繞,層巒疊翠。山穀之中,一眼深潭掩映其中,潭水深綠,接近黑色的綠。
許陽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再次見到廖凡,還有圍繞在潭邊的十數人,卻都是生麵孔,各自占據了潭邊一塊地方,隱隱互相成掎角之勢,相互防備著對方。
子非魚早已經重新恢複了黑甲護體,青銅麵具再次遮蓋了他妖豔的一張臉。隨著眾人走近,有四人匆匆走來,及至近前卻隻是衝著子非魚深施一禮,也不搭話。隻是衣擺處那若隱若現的菊花繡記,稍有常識的便知道那是大虞皇朝的獨有印記。
廖凡隻是遠遠地看了眾人一眼,卻再沒了動靜。子非魚低聲笑道:“這便是生命之泉所在了,隻是叫作歎息之泉可能更加準確。”
許陽不解地望向子非魚,卻見他隻是神秘地笑了笑,繼續道:“這個地方實在是詭異得很,隻要是每月十五月圓之夜,便會有疑似歎息聲從潭底傳出,那時候水潭中間便會有水柱噴出,那水柱竟有延緩衰老的作用,你說神奇不神奇。”
看著許陽一臉看傻子一樣的表情,子非魚似是有點急了,愈發壓低聲音沉聲道:“騙你是小狗。你以為那廖老頭巴巴的大老遠跑過來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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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指了指另一邊四個人繼續道:“呐呐呐,那些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看出來是妖族吧?難道他們沒事跑過來和廖老頭賞月的嗎?還有,你以為我專門為了追那頭黑虎才來這荒山野嶺的嗎?”
縱使隔著青銅麵具,許陽也能猜到此刻子非魚滿臉急切的樣子,頓覺好笑,卻也不得不佩服天地之偉力,造化之無窮。
誰能想到這深山野嶺的所在,竟有這麼神奇的東西。當下不免好奇,甚至迫不及待盼著天黑好好見識一番這等奇觀。
廖凡那邊倒是沒什麼異樣,隻是妖族那邊的四人頻頻側頭張望,八隻眼睛不時盯著許陽一行新到的,眼神裡意味不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赤裸裸的無數道目光中什麼都有,但絕對沒有友善。
許陽隨便找了塊山石,嶙峋的表皮並不影響他舒服的坐姿,他總能讓自己後背的每一寸肌肉找到最舒服的姿勢。這個世界也是如此,如果你改變不了或者暫時不想改變,那最好的辦法就是適應他。
等待的時間往往是最煎熬的,就連那天上的太陽似乎都誠心和眾人過意不去,慢慢悠悠地向著西方一點點蹭著,像是好奇這一眾生靈齊聚於此所謀何事,又像是好奇明天再見的時候是否又會是另一番景象呢?
畢竟,相同的事情它已經見過太多太多,即使陽光再熾烈地普照大地,也總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可是,陰暗的又何止是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呢?人心,有時候才是最見不得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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