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羅盤光芒更盛,聖潔的金光普照下,就連一向死氣沉沉的西極大陸仿佛都重新煥發了生機。
隻是這看似聖潔的光芒中,竟然有一縷縷死氣開始彌漫,仿若一隻隻無形的觸手,瞬間遍布整個無極大陸。
低沉壓抑的吟唱仿佛從地底響起,隱約間竟仿佛大道合鳴,眾人頓時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仿佛壓上了千斤巨石一般。
山巔的大殿不知何時殿門洞開,漆黑的大殿內隱約有陣陣呢喃的吟唱響起,仿佛在呼喚著什麼,又似乎在和地底的吟唱呼應。
雲端的扶風同樣分開了厚重的雲層,黑色大旗翻滾間遮天蔽日,靈魂靜靜矗立在盤膝而坐的肉身旁,赤紅色的長發猶如一條條閃電飛舞。
扶風的眼神中少見地出現了一絲凝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直覺告訴他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半空中,金色的羅盤忽然劇烈顫抖起來,無聲的氣浪吹得漫天厚重的烏雲四散逃逸。
扶風頭頂的大旗獵獵作響,仿佛受到了挑釁般劇烈翻湧起來,那漫天幾乎就要消散的烏雲瞬間便又重新聚攏在一起。
金光炸裂間,原本完整的羅盤忽然碎裂成了八塊。八塊羅盤碎片並沒有想象中的崩潰瓦解,反而按照某種奇妙的規律整齊排列成了一個圓。
眾人怔愣間,八塊碎片間忽然有無數道光線伸展出來,將分列八方的每個碎片重新連接在一起。
當最後一縷光線首尾相連,八個碎片便徹底連接成了一個圓,八個碎片顯然就是一座大陣的陣盤。
隻是,沒有人知道這座大陣出現的目的,所有人都在張望著。
天地間一片死寂,除了扶風頭頂的大旗獵獵作響,空氣中安靜得可怕。
一道金光閃耀而過,轉瞬即逝,瞬間便掃過了整個西極大陸,掃過了炬這位祖神之軀所化的廢土。
然後,依舊是寧靜的死寂,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忽然,一條白骨手臂刺破了焦土,掙紮間泥土翻湧,一個身形高大的骷髏緩緩從地底鑽出,森森白骨上,竟然有一道道蜿蜒如蚯蚓的金色血管飛快遍布全身。
轉瞬間,曾經的白骨骷髏重新化作了一尊神將,虛空一招,便有一杆大戟憑空幻化而出,被神將握在手中。
隻是,那神將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雖然看上去依舊威猛無比,可那雙眼睛所在,卻是一片瘮人的蒼白,猶如魚肚一般的慘白。
相同的事情幾乎同時發生,轉瞬間,便有黑壓壓的白骨重新化作了神明大軍,空洞的雙眼沒有一絲神采,各自手持兵器,仿佛在等待著召喚。
“殺了他們,用他們的血獻祭給我。”
再次出現的炬不知為何又變得蒼老了許多,神明的永恒仿佛在他身上就是個笑話,祖神似乎反複在生與死之間跳躍。
看著阿木一棒敲碎了一個衝上來的神將,許陽不解地緩緩望向炬,“就憑他們?”
炬笑了,仿佛一隻覬覦老母雞良久的狐狸一般得意地笑了。
“不夠麼?如果再加上他們呢?”
陣盤轟鳴聲中,無數道流光自大陣中降落。光芒隱去,十二尊雄偉的身影筆直地矗立在大陣中。
出乎許陽的意料,那十二道身影並不是想象中的神明,反而更像是一個個已經逝去的人。
降臨的十二尊身影沒有一絲生機流露,仿佛是十二具沉睡已久的屍體受到了召喚。
可即便如此,依舊難以掩飾他們身上的衝天殺氣,那是無儘的屠戮帶來的殺氣,每一尊強者都意味著曾經有無數生靈被他們殺死。
許陽瞳孔驟縮,他在那十二尊強者中,最是殺氣滔天的那尊強者身上,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當啷一聲兵器落地的聲音傳來,一道身影越眾而出,雖然有猙獰的青銅麵具覆麵,可許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子非魚,曾經大虞皇朝的二皇子,自己的朋友。
原來他早已經來了這裡,早已用手中的長戟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屠神。
是啊,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他呢,他又怎麼會錯過這場殺戮的盛宴呢!
子非魚卻好似丟了魂一般,整個人神情麻木地緩步上前,遙遙望著那十二尊強者中的一個,眼裡神色複雜。
那是同樣俊秀的一張臉,和子非魚簡直一模一樣的一張臉。隻是仿佛長久的殺戮,讓那張臉不再清秀,反而有種妖豔而狠厲的淒美。
陣陣騷動從人族強者這邊傳出,許陽皺眉望過去,卻見無數人都和子非魚一樣瞬間失態,愣愣地望著十二尊強者中的某一位。
“先祖?!”子非魚聲音顫抖著對著那個和自己一般無二相貌的強者大聲疾呼,可對方始終緊閉雙目,仿佛依舊在沉眠。
原來,這忽然出現的十二尊強者,竟然都曾經是人族的頂尖戰力,是在場無數人的先祖。
澎湃的殺意忽然從天而降,炬嘿嘿笑著,卻似渾不在意扶風散發出來的殺氣,笑吟吟望著陣中十二個靜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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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武尊?”扶風的聲音不自覺間變得有些咬牙切齒,任誰都能聽得出他內心壓抑的怒火。
炬笑吟吟望著扶風口中的十二武尊,仿佛在欣賞著十二件完美的物件,眼神中竟然流露出癡迷的神色。
“原來,這就是這群叛徒的下場,也算死得其所了。”扶風恨聲道。
“不不不,尊敬的扶風,你不能這麼褻瀆他們,他們隻不過比較識時務罷了。”
“識時務?奴顏婢膝的放棄尊嚴,屈服於神明的淫威,妄想以妥協換取所謂的和平共處,你管這叫識時務?”
短短幾句對話,卻猶如驚濤駭浪,徹底震懾了所有人的心神。
原來曾經的十二尊人族的頂尖至強者,竟然甘願放下手中的武器,妄圖以屈服換取所謂的和平。
他們空有驚天的戰力,空有移山填海的神通,卻唯獨缺少了一顆強者的心。
他們在神明的謊言下屈服,他們選擇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向神明低下了頭。
他們為了所謂的和平,轉過頭對著扶風,對著許念,對著許多不甘屈服的人族強者重新舉起了武器。
許念可以對著神明舉劍,卻唯獨不能對著同族殺戮,扶風亦如是,許許多多的人族強者亦如是。
於是十二武尊,以及他們製下的愚民,親自逼得曾經護佑他們的強者遠遁,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子非魚終於懂得了所謂的祖輩的恥辱意味著什麼,他們曾經的選擇,卻讓子孫後代永久背負了沉重的枷鎖。
所有人沉默了,包括許陽。原來曾經的歲月長河中,漫長的曆史塵埃裡,人族苦難的抗爭中,竟然隱藏著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怎麼樣,他們不是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了嗎?神明賜予了他們永恒不朽。”
“永恒?不朽?你看他們死氣沉沉的樣子,你管這叫永恒不朽?”
炬笑了笑,眉心驟然裂開,十二滴金色的血液飛快射向大陣中的十二武尊,齊刷刷沒入他們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