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向公司沒有？”陶禮明低頭喝著茶，隨意一問。
“沒有，這個要看招標情況，交給評標委員會吧，我們做領導的不能插手，否則就違反了廉政紀律啊。”林居正說笑著，也是擺明了自己的態度，警告一下陶禮明。
陶禮明放下茶杯，問：“你這有煙沒？”
“有。”林居正本來不吸煙，到了蔚南，為了適應環境、打成一片，也跟著抽，會場裡每次都是煙霧繚繞、二手煙，不如自己也抽。但他從不主動抽。
當了領導後，秘書陳韜每周都會從後勤那裡拿兩條軟華子放在他的抽屜裡，以備不時之需。
林居正拆開一盒新的軟華子，兩人吞雲吐霧起來。
陶禮明用煙霧遮擋自己的表情，問：“我聽說，前麵幾次招標，都是先確定公司，默認由公司自己找其他公司圍標，評標委員會專家也是由公司和區公共資源交易中心勾兌確定。”
跟這種人說話是真累，跟打啞謎一樣，說話繞彎子、還總是說一半。
林居正故作嗤之以鼻道：“那是違規違紀的，必須堅決杜絕。書記，你看看現在這家公司，搞得烏煙瘴氣的，環境臟亂差，被群眾投訴、媒體報道、領導批評，我現在主管這項工作了，我可受不了這種屈辱。
還有，你看看這家公司的工人，都是60歲以上老頭，就這還老是克扣工資、發放不及時，清運車都是老爺車了，市政道路破損嚴重，經年不修；還有，有路無燈，有燈不亮。真不知道，這家公司把幾個億的錢都花哪兒了？！”
那還用說嗎？都用來打點、給回扣了，公司為了賺錢隻能大幅縮減開支、減少投入。
陶禮明訕訕一笑道：“是不是有家叫盈喜環境的公司？跟市城管局合作挺多的，來找過你沒有？”
林居正想了想，起身從辦公桌上拿起一張名片，遞給陶禮明道：“是這家吧？”
“是。”陶禮明笑嗬嗬說，“怎麼樣？這家公司還不錯吧。”
“我讓他們等招標公告出來，合法合規地參與投標。”林居正擺出一副剛正不阿的樣子給他看，“他們給我送來一張銀行卡，說裡麵有50萬，讓我關照關照。我說我可不敢關照，把錢退給他。那個老板堅持要給我，還怕我嫌少。我說，這50萬夠坐幾年牢了。我說你要是覺得你錢多得沒地方花，就交給紀委吧，充了國庫，還能用於民生。”
說完，林居正哈哈笑了起來。
陶禮明也跟著笑，笑了一陣，他身子忽然湊過來，低聲道：“盈喜環境是市城管局介紹過來的。”
“我知道啊，合法依規參與競爭，中了就是他們，不中，誰也沒辦法。”
“那招標委員會怎麼搞？”陶禮明問。
“以前，招標都是個形式，這一次，我們要實實在在地招。所以，我跟懷明區長報告了，全程公開，請至少10家媒體進行直播和報道，甚至可以請外地的公證單位來公證。區長完全讚同。”
林居正胸有成竹地說，“至於評標委員會的組建，我提議由陳立遠教授任組長，然後隨機抽取專家，但是有一條，如果抽中了參加過我們街道清掃保潔評標的專家，予以剔除，重新抽，避免熟人關係。區長也同意了。”
陶禮明暗暗咬了咬牙，好你個林居正，竟然搞釜底抽薪，死活不讓盈喜環境拿到項目是吧？你特麼到底是裝糊塗還是忤逆我？難道不知道選盈喜環境是任曉峰副市長的意思嗎？我特麼協助你把曹永利趕走，扶你上台，為的什麼？不就是幫領導搞項目嗎？你果然如此不開竅！幸好老子提早布局，抓住了你的把柄。
心中腹誹不已，麵上依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道：“好，好啊，公平公正公開，林主任好手段哦。”
林居正笑道：“書記謬讚，這應該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是，是。”陶禮明說著點著煙，默默抽了兩口。
林居正心說，難道我不知道你和任曉峰的關係？打著市城管局的旗號安排公司進來，還不是給李市長拉業務？如此明目張膽、違紀違規，早晚會出事，我特麼這是幫你消災。
“哦，對了。”陶禮明知道此事無法說服林居正，便轉移話題道，“街道又空出來兩個副處級名額。我去找了自華書記，好說歹說，爭取到了副書記的名額，就是從我們街道副處級乾部裡選，但是另外的名額還是要由區裡下派。”
那跟蘇黛玉當年比還是差遠了，當時她從區裡搞到了兩個從科級提副處的名額，陶禮明搞到的隻是從副處到副處，位置重要一點而已。
“居正，你心裡是不是有了人選？”陶禮明笑吟吟地問。
林居正笑道：“我哪敢有人選？這個由您定，我沒意見。”
不管怎麼樣，陶禮明是黨工委書記，是一把手，在人事問題上，有絕對的權威，林居正懂分寸，也沒有私心，所以不發表意見。
“你看看，生分了不是？”陶禮明伸出肥膩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林居正的腿，“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見外了，我確實有了人選，你猜猜看，咱倆是不是想到了一處？”
“書記高屋建瓴，高深莫測，這我哪猜得到？”
“猜猜，猜嘛。”
“男同誌？”林居正盯著他渾濁的小眼睛問。
陶禮明笑而不語。
“女同誌。”
他依舊嗬嗬笑，不自然地變換了一下坐姿。
林居正明白是位女性，又笑問道：“曾麗雲？”
陶禮明搖頭。
林居正狐疑道：“曾部長都乾第二屆了，副處有十來年了吧？她資格最老嘛。”
陶禮明點著指頭笑道：“居正啊，你故意跟我打哈哈。你難道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姚婉娛？你說的是姚婉娛？”林居正大驚失色。
“姚婉娛有多好，兄弟你應該深有體會吧？”他說得意味深長，右手同時在小腹上轉著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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