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蟾的警告晚了一步。陳硯秋雙腳突然陷入突然軟化的青磚,某種粘稠的液體正順著小腿往上爬。是活墨!而且是最精純的那種,能直接滲透皮膚。
水晶棺裡的"人"睜開了眼睛。
那是雙沒有瞳孔的純白眼眸,與文雁回的盲眼一模一樣。它緩緩坐起,青銅麵具自動裂開,露出下方千瘡百孔的麵容——每道傷痕都是個"癸"字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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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怪物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開口,"等到癸字號房的血脈了......"
陳硯秋在活墨侵蝕中艱難抬頭。透過石室頂部的縫隙,他看見觀星台上的韓似道正在舞蹈,青銅笏板反射的光束穿透地層,直射水晶棺。十二名童子傾倒的青瓷瓶裡,血墨化作鎖鏈纏向考場中的舉子們。
"用《非儒》......"孟九皋突然拋來燒焦的竹簡,"它是同文館唯一的......"
老儒生的聲音戛然而止。陳硯秋眼睜睜看著鐵尺先生被地下鑽出的青銅鏈貫穿胸膛,但老人最後的表情竟是解脫的微笑。薛冰蟾的機關帶全部炸開,鋼針暴雨般射向水晶棺,卻在中途就被血墨吞沒。
活墨已經漫到腰間。陳硯秋在窒息感中展開《非儒》,竹簡上的文字一個個飛起,烙在他皮膚上。劇痛帶來奇異的清醒,他突然明白了父親留下的全部線索——
"癸"是終結,也是開始。
同文館用千年科舉收集英才命格,為的是給棺中怪物續命。而每十年一次的"大比",都要有個"癸"字血脈作為祭品。父親陳大當年在題船上發現的,正是這個秘密!
"看清明年的考題......"
陳硯秋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非儒》竹簡插入水晶棺。棺中怪物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所有青銅柱同時迸裂。觀星台的地基開始坍塌,韓似道的紫袍身影從裂縫中墜落,青銅笏板摔成兩截。
血墨沸騰了。
陳硯秋感覺有無數聲音在腦海中炸開:父親的叮囑、孟九皋的教誨、文雁遲的遺言、還有萬千落第者的嗚咽。活墨在他血管裡奔湧,將二十年來所有被篡改的考卷內容灌入意識。最痛苦的時刻,他看見薛冰蟾割開手腕,將自己的血滴入活墨——
墨家血脈是唯一的解藥。
世界在旋轉中重組。陳硯秋再次看清景象時,發現自己站在燃燒的集賢院廢墟上。幸存的舉子們四散奔逃,觀星台的青銅儀已經熔化,十二名白衣童子化作焦炭。
韓似道的紫袍在火中格外醒目。垂死的權臣爬向半截青銅笏板,卻被薛冰蟾一腳踩住手腕。陳硯秋拾起笏板,發現斷裂處露出中空的管腔,裡麵塞著張發黃的名單——
景佑三年同文館血案的真正主謀,是先帝!
"明白了嗎?"韓似道咳著血笑起來,"科舉從來就不是為了取士......"
陳硯秋將青銅笏板扔進火海。遠處傳來禁軍的號角聲,但比軍靴更先到達的,是鋪天蓋地的紙灰——所有被篡改的考卷,所有含冤的落第者,此刻都化作灰蝶飛舞在汴梁上空。
薛冰蟾的綠羅裙擺掃過餘燼。她遞給陳硯秋一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半句《非儒》:"故官無常貴,民無終賤......"
春風突然轉向。
漫天柳絮與紙灰交織成幕,仿佛要給這座城蒙上最後的遮羞布。陳硯秋望著太學生們衝進廢墟的身影,恍惚聽見孟九皋在吟誦《科舉罪言錄》的結語:
"墨池水乾日,青雲燼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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