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以活字印刷聞名的城市靜得出奇。街道上飄著黃紙符,每家印刷作坊門口都擺著陶盆,裡麵盛滿暗紅液體——是摻了金粉的血墨!
"看牆上。"
薛冰蟾指向巷口的告示。那不是官府文書,而是一張張人臉大小的黃紙,與汴京血榜同出一轍。但更詭異的是紙上的名字會隨時間變化——墨跡如同活物般蠕動重組,此刻正從"嘉佑七年"漸漸變成"嘉佑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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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字榜......"陳硯秋的銅尺突然自動拚出幾個字,"王珪在重製......"
他的話被鐘聲打斷。臨江府中心的文廟方向升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味道。兩人循著氣味潛行,在文廟後院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三十個書生被鐵鏈鎖在青銅柱上,每人麵前擺著活字盤。王珪穿著知貢舉的官服,正用特製的"筆相針"刺入書生們的眉心取血。當血滴入活字盤時,那些陶字立刻跳動起來,自動拚出《春秋》經文!
"今科三十位進士......"王珪的聲音溫柔得可怕,"你們的文章會流芳百世。"
陳硯秋這才注意到,青銅柱底部連著管道,將人血導入地底。而文廟正殿的地磚已被掀開,露出下麵的青銅蓮花鐘——與運河裡那個一模一樣,隻是鐘麵上"人"字印的位置空著。
"癸字血脈......"
薛冰蟾突然悶哼一聲。她的千機匣零件不受控製地飛向銅鐘,在"人"字凹槽上方懸停。王珪似有所感,猛地轉頭看向他們藏身的方位。
"原來在這裡!"
知貢舉大人大笑著一揮手。所有書生突然同時抬頭——他們的眼睛都變成了青銅色,與文雁回如出一轍!活字暴雨般向兩人襲來,每個字都在空中留下金色尾跡。
陳硯秋舉起銅尺格擋。當第一個活字擊中尺身時,裂縫中的金光突然暴漲。令他震驚的是,這些活字接觸到金光後,竟然重新排列成《科舉罪言錄》的片段!
"孟九皋在銅尺裡......"薛冰蟾恍然大悟,"藏了克製活字的密鑰!"
王珪的臉色變了。他抓起案上的朱筆,蘸著血墨在虛空中畫了個"天"字。文廟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蓮花鐘緩緩升起,鐘口對準了兩人——
"咚!"
鐘聲響起時,陳硯秋本能地撲倒薛冰蟾。但預期的衝擊並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書生的慘叫。抬頭望去,隻見鐘口噴出的不是聲波,而是無數金線,此刻正反向纏上王珪的四肢!
"不......這不可能......"
知貢舉大人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反噬。那些被取血的書生一個接一個掙脫鎖鏈,他們的皮膚下浮現出金色文字,正是《非儒》的篇章。活字盤裡的陶字全部跳起,在空中拚出完整的《科舉罪言錄》,將王珪團團圍住。
薛冰蟾的千機匣突然解體。零件飛向蓮花鐘,在"人"字凹槽處拚成臨時鑰匙。陳硯秋的銅尺自動飛向鐘頂,與千機匣形成奇妙的共鳴。當兩者相撞時,整座文廟的地麵裂開了——
地下露出龐大的活字印刷係統。齒輪間卡著人骨,墨槽裡流淌著血墨,而最中央的平台上,靜靜躺著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九宮格缺了中央一塊,形狀與陳硯秋眉心的"癸"字疤痕完全吻合。
"同文館主......"
王珪的狂笑變成了慘叫。他的身體正在融化,血肉滲入地縫,滋養著那具青銅棺。陳硯秋一步步走向棺槨,手中的銅尺越來越燙。當他在棺前站定時,尺身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藏著的最後秘密——
半頁《非儒》殘篇,署名"範仲淹"。
"......科舉取士,當以天下心為心......"
青銅棺蓋緩緩滑開。裡麵沒有屍體,隻有一支筆——筆杆是用人骨磨製,筆毫中混著金線。當陳硯秋握住它時,整個江南的文脈都在震顫。
薛冰蟾的驚呼從身後傳來:"地脈醒了!"
臨江府開始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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