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八年的寒露時節,汴京皇城司地牢的石壁滲出冰涼的濕氣。陳硯秋蜷在鋪草堆裡,指尖反複摩挲著臂上結痂的星算公式。昨夜獄卒送來的餿飯裡混著龍腦香末,此刻正在他胃中灼燒出詭異的暖意——與嶺南鬼貢院堿草爐的氣息如出一轍。
“未時三刻,提審。”鐵鏈拖曳聲伴著獄卒的呼喝。陳硯秋被拽出牢房時,瞥見廊柱陰影裡有個熟悉的身影閃過——那人右臂的北鬥狀赤痣在昏燈下一閃而逝。
刑訊室的鐵椅上沾著暗褐的血漬。審官將燒紅的烙鐵逼近他麵門時,熱氣竟催得臂上公式顯形:“錄取數=戰歿數燈燭數x0.618)”。分母處的燈燭數突然瘋狂跳動,最後定格在“二百零八”這個數字上。
“申時正,用刑!”烙鐵壓上胸膛的瞬間,陳硯秋聽見某種規律的刮擦聲。他猛地扭頭,看見石牆縫隙裡嵌著半截砭石針——針尾係著的冰藍絲帶正與鬼貢院亡魂所用完全相同。
酉時的慘叫聲在甬道裡回蕩。
陳硯秋被冷水潑醒時,發現公式遇血發生了變化。分子處的戰歿數自動更新為“零”,而分母處浮現出新參數:“西夏受貢數=奪運總數x0.7”。這證實了崔月隱的發現——大部分文運竟被輸往敵國。
戌時的更梆聲隔著石壁悶悶傳來。
獄卒扔進個發黴的炊餅,陳硯秋掰開時發現裡麵藏著極薄的羊胃膜。膜上用血寫著新公式:“實際戰歿數=黜落數x3.618”。按此計算,好水川之戰實際傷亡遠超朝廷公布的數字。
亥時的冷風從通風口灌入。
陳硯秋就著微光看清羊胃膜背麵的星圖:太微垣整體西偏三度,正好將西夏興慶府納入文昌星官範圍。圖側小字注:“星力所照,文運所歸——韓似道篡星位以資敵”。
子時的地動搖落牆灰。
陳硯秋在灰燼中發現幾粒蜂蠟密封的黍米。捏碎蠟丸,米芯裹著的羊皮屑上畫著駝隊路線圖:自渭州經環州至興慶府,每條路線都標注著文運輸送量。最新一條寫著:“慶曆八年七月,輸七百份”。
醜時的螢火蟲從通風口鑽入。
陳硯秋借著微光看見牆壁刻滿公式。最新一條計算著西夏“受益”情況:“得文運五千份,合謀士三百員——梁太後建‘漢學院’於賀蘭山”。
寅時的晨星黯淡無光。
陳硯秋用砭石針在傷口血痂上劃算。當他把“0.7”這個輸出比例代入公式時,得出了駭人結論:景佑以來至少有五千份文運被竊送西夏——足夠培養三百個精通漢學的細作。
卯時的露水從通風口滴落。
陳硯秋接取露水塗抹公式,顯現出更深的秘辛:輸出比例實際關聯著韓似道在西夏的商隊規模。每次駝隊東來,邊境必起戰事——好水川之戰前,確有大批駝隊以茶馬貿易之名入境。
辰時的鐘聲震得鐵鏈嗡嗡作響。
陳硯秋突然發現所有公式都藏著同一組常數:3.618與0.618。他用銀針在石地上演算,發現這是南唐皇室專用的“氣血轉換率”的倒數——每份文運在西夏能產生三倍效用。
巳時的烈日透過通風口射入光柱。
陳硯秋在光柱中看見塵埃聚成星圖。當他把《崇天曆》日晷投影投在圖上時,星官自動重組為慶曆八年的太微垣實況——文昌星官完全籠罩在西夏上空。
午時的暴雨衝刷著地牢頂板。
陳硯秋接取滲下的雨水化驗,水中竟含曼陀羅成分。他猛然想起每次科舉期間,貢院井水都會變得異常甘甜——原來全天下的寒士都在飲用摻了致幻藥的“聖水”!
未時的雷聲震得積水泛起漣漪。
陳硯秋在漣漪中看見倒影重組:浮現出韓似道與西夏梁太後的通信密函。最新一封寫著:“今科七百文運已備,俟駝隊至渭州交割”。信紙材質竟是江南貢院特供的“血髓紙”。
申時的蚊蚋叮咬處腫起星狀紅斑。
陳硯秋撓破紅斑時,血滴在水中彙成新公式:“西夏謀士數=獲文運數3.618”。按此計算,西夏至少擁有三百謀士——正好對應近年邊境戰事中宋軍屢屢中計的實況。
酉時的霞光染紅滿地水窪。
陳硯秋突然發現公式遇光顯影:分母處的3.618實際關聯著西夏的“漢化”程度。這個數字越大,說明西夏對中原文化的掌握越深——慶曆以來,西夏公文的確越來越精通漢家典章。
戌時的更梆聲伴著獄卒的腳步聲。
陳硯秋最後檢查通風口鐵柵,在鏽跡間找到蜂蠟密封的黍米。米芯裹著的羊皮屑上畫著下次交割預告:“八月十五,駝隊三百峰至渭州”。
亥時的冷霧從通風口湧入。
陳硯秋在霧中看見水窪倒影重組,顯現出個“叛”字。字跡消散處,露出水底沉澱的金沙——正是西夏駝隊用來交易文運的報酬。
子時的地動震開地麵石板。
陳硯秋在石板下發現韓似道與西夏的賬冊密匣。最新記錄寫著:“收金沙二百斛,輸文運七百份——另贈‘破軍星相’者名錄一冊”。
醜時的螢火蟲聚成北鬥形狀。
陳硯秋借著微光看見賬冊內頁貼著的名單。最新添的七個名字裡竟有“陸鴻漸”——那位發現試題銀鞘的茶商之子,他的“破軍星相”竟成了交易添頭。
寅時的晨星黯淡無光。
陳硯秋用血在牆上刻下警示公式。每刻一筆,地牢四周就響起砭石刮擦的回應——那是七百份即將被販運的文運在哀鳴。刻到“3.618”這個放大倍數時,血字突然迸出火花,顯現出它的真身:文運在西夏的效用增益。
卯時的露水凝在血字上。
陳硯秋疼痛中發現血字遇露顯形:放大倍數實際關聯著西夏的國力增長。這個數字越大,說明西夏對中原的威脅越深——慶曆以來,西夏確實從部落聯盟蛻變成了帝國體製。
辰時的鐘聲穿越地層而來。
陳硯秋最後檢查賬冊封皮,在燙金紋樣裡找到隱藏的澄心堂璽印。印文遇濕顯現出血書批注:“文運販敵,其罪當誅”。
巳時的烈日烤得血字滋滋作響。
陳硯秋突然聽見砭石針的蜂鳴轉為《禮部韻略》的韻部節奏。在“陽”韻第十七格處,所有回聲同時指向西北——正是西夏興慶府的方向。獄卒的腳步聲在廊道儘頭響起,伴著鐵鏈拖曳的刺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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