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值房內,燭火搖曳。趙明燭指尖輕叩案幾,目光落在令牌拓印與那本從李文處搜得的無字冊子上,眉頭緊鎖。
“對方行事周密,必有完善的情報網絡。”他抬眼看向陳硯秋,“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如此下去處處被動。”
陳硯秋頷首:“確需另辟蹊徑。皇城司雖權柄在握,但有些角落,官方力量反而難以觸及。”
趙明燭會意:“你是說...墨娘子?”
“正是。”陳硯秋道,“汴京地下消息流通,市井之中自有脈絡。墨娘子掌控的書鋪網絡遍布全城,又是印書業行首,與三教九流皆有往來。若論消息之靈通,恐無人能出其右。”
趙明燭當即修書一封,命親信秘密送往墨娘子的“翰墨齋”。
不過一個時辰,回信已至,墨娘子邀二人次日清晨於相國寺東廊下一處僻靜茶肆相見。
翌日清晨,相國寺周邊已是人聲鼎沸。東廊下茶肆內,墨娘子獨坐一隅,身著素雅襦裙,仿佛隻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正靜靜品茗。
見二人到來,她微微頷首,示意坐下。待茶博士添茶離去,方低聲道:“趙大人信中所述,我已知曉。這令牌紋樣,我確有些印象。”
她從袖中取出一本看似普通的賬冊,翻至其中一頁,上麵竟繪有與令牌相似的符號:“約莫半年前,有客人持類似紋樣的信物來印書坊,要求印製一批特殊經折裝書冊。書的內容看似是普通經文,但排版方式奇特,每頁特定位置的字號、墨色深淺皆有規律。”
陳硯秋立即追問:“可還記得是何人?書送往何處?”
墨娘子搖頭:“來人很是謹慎,全程以帷帽遮麵,聲音也刻意壓低。書冊印好後,要求送至城南永泰橋旁的一處貨棧,收貨人隻留了個"清河先生"的化名。”她頓了頓,“但我的人暗中留意到,最終取走書冊的,是個手背有新月疤痕的男子。”
又是新月疤痕!趙明燭與陳硯秋對視一眼。
“那貨棧現在如何?”趙明燭急問。
“早已人去樓空。”墨娘子道,“但我讓手下乞丐留意過,那貨棧平日看似普通,實則常有官員家仆模樣的人出入。更奇怪的是,每月十五,總有一輛遮擋嚴實的馬車在深夜前來。”
她抿了口茶,繼續道:“我還查到,近半年間,汴京城內至少有五家書鋪收到過類似紋樣的訂單,內容各異,有的是經籍,有的是詩文集,甚至還有醫書。但共同點是排版方式都很特殊,似乎內藏玄機。”
陳硯秋若有所思:“或許這是一種密碼傳遞方式。用普通書冊做掩護,通過字句排列、墨色深淺來傳遞密信。”
墨娘子點頭:“我也如此猜想。已讓人將那些書冊的樣本暗中抄錄,回頭送至皇城司供大人研究。”
趙明拱手致謝:“有勞墨娘子。不知還有無其他線索?”
墨娘子微微一笑:“趙大人可知,汴京城中有一個"瞎子老李"?”
見二人搖頭,她解釋道:“此人是個盲眼說書先生,常年在大相國寺外賣藝。因目不能視,反而聽覺格外敏銳,且記憶力超群。京城中的大小事情,幾乎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她壓低聲音:“前日我的人聽他無意間說起,有個手帶疤的漢子常在酒樓與人密談,提及"丙辰舊事"、"龍門計劃"等語。還說什麼"清流不滅,文脈永昌"。”
“清流不滅...”陳硯秋沉吟道,“與令牌上的"清河不滅"何其相似!”
墨娘子繼續道:“我已讓"瞎子老李"多加留意,若有相關消息,立即通過賣糖葫蘆的小販報給我。”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昨日他傳來的,說那帶疤漢子最近常出現在曹門外大街的"劉家紙鋪"附近。”
趙明燭立即命隨行親信暗中前往查探。
墨娘子又道:“還有一事。我手下有個更夫,前夜巡更時,在禦史中丞家後巷發現一個昏迷的男子,身旁落下一枚銅牌,上麵刻的紋樣與這拓印有幾分相似。”她取出一枚銅牌放在桌上。
趙明燭拿起細看,銅牌上的紋樣確與令牌同源,但較為簡單,中心刻著一個小小的“七”字。
“那昏迷男子何在?”趙明燭急問。
“更夫發現時,已有黑衣人趕來將人帶走,隻落下這銅牌。”墨娘子道,“但更夫記得,那些黑衣人腰間都佩著製式腰刀,似是官家人。”
陳硯秋忽然道:“禦史中丞...可是那位與吏部侍郎交好的王中丞?”
墨娘子點頭:“正是。我還查到,王中丞家的管家,每月都會定期前往"劉家紙鋪"采購大量紙張,數量遠超尋常家用。”
談話間,一個賣花女童走進茶肆,看似隨意地走到墨娘子身旁,放下了一枝杏花。墨娘子取花時,手中已多了一張小紙條。
待女童離去,墨娘子展紙一看,麵色微凝:“剛傳來的消息。"劉家紙鋪"今晨突然歇業,掌櫃全家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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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燭一拳輕捶桌麵:“又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