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遠的心跳,在嶽承宗那凝重的目光下,不受控製地開始加速,擂鼓般撞擊著胸腔。他傾身向前,目光投向那枯黃紙頁上嶽承宗所指的地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
紙頁上,一行稍顯特殊的墨跡映入眼簾。那字跡比他處略顯清瘦俊逸,帶著一股掩不住的文氣,在一眾武將後人的粗獷名字中,顯得格格不入。然而,當蘇明遠的視線聚焦在那三個字上時——
嗡——!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如同巨錘,狠狠砸中了他的天靈蓋!整個世界在他眼前猛地旋轉、扭曲、褪色!
那三個字,清晰無比,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他的視網膜,燙穿了他的靈魂!
蘇明遠!
後麵跟著一行小字:慶曆十七年戊辰科狀元,配林氏婉娘,歿於慶曆二十一年冬月廿三,黑石峪之變。
“歿於慶曆二十一年冬月廿三,黑石峪之變”!
那是他的死期!三百年前,他穿越而來的那一天!這冰冷的一行字,像一把生鏽的鈍刀,在他心口上反複拉扯、切割!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名字,冰冷地躺在這本記錄著亡者的冊頁上!一種荒謬絕倫的冰冷感,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讓他如墜冰窟,連指尖都失去了知覺。他不是活生生地坐在這裡嗎?呼吸著三百年後的空氣,喝著三百年後的茶?可這泛黃的家譜,這枯死的墨跡,卻像一份來自地獄的冰冷判決書,無情地宣告著“蘇明遠”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死了!
書房裡死寂一片,隻有紫砂壺裡茶水翻滾的咕嘟聲,單調地重複著,如同催命的鼓點。爐火的微光在嶽承宗深刻的皺紋裡跳躍,映照著他眼中深不見底的憂慮。
“先生,”嶽承宗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加低沉,更加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帶著鐵鏽般的沉重,“這本家譜,是先祖飛雲公在黑石峪血戰之後,憑借零星記憶,拚死默寫下來的……所有在那場大劫中……為護您而戰死、或……失蹤的忠勇之士名錄。”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上“蘇明遠”那三個刺目的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先祖臨終前,曾留下隻言片語……”嶽承宗抬起眼,目光如同穿透了厚重的牆壁,直視著某個遙遠而黑暗的存在,“他說,往生司那群魑魅魍魎,真正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顛覆朝廷,也不是單純的複仇。他們窮儘邪術,耗儘心血,是為了打開一道門——一道被稱為‘歸鄉’的禁忌之門!”
“歸鄉門?”蘇明遠下意識地重複,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這個名稱,帶著一種不祥的誘惑力,讓他心底那股寒意更甚。
“是。”嶽承宗重重地點頭,眼神銳利如刀鋒,“據先祖揣測,此門非血肉之軀或凡俗之力可開啟。它需要……鑰匙。一種極其特殊、極其罕見,甚至違背天道的‘鑰匙’。”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接下來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感到驚悚,“先祖言道,開啟‘歸鄉門’,需以……雙生魂之血為引!”
“雙生魂?”蘇明遠喃喃道,這個詞如同冰錐,刺入他的腦海。
“所謂‘雙生魂’……”嶽承宗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剩氣音,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非指尋常的雙生子。而是指……靈魂被某種禁忌力量強行撕裂,一魂滯留於消亡之地,一魂卻掙脫束縛,流落他方……兩個本該同生共死的靈魂碎片,卻隔著生死與時空,各自存在。”他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蘇明遠慘白的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如同……一個靈魂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在三百年前的黑石峪化為枯骨塵埃,另一半……卻在三百年後的現世,掙紮求存!”
轟隆!
蘇明遠隻覺得一道無聲的驚雷在靈魂深處炸開!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猛地向後一仰,重重撞在太師椅冰涼的靠背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三百年前……黑石峪……那冰冷刺骨的河水……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那靈魂被硬生生撕裂、一半被拖入無儘黑暗深淵的恐怖感覺……原來那不是瀕死的幻覺!那不是!那是……靈魂被撕裂的真相!他蘇明遠……竟然隻是一半的靈魂?!另一半……還留在那屍山血海、冰冷刺骨的河底?!留在……往生司的手中?!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自身存在本質被顛覆的恐懼!他是什麼?一個殘缺的幽靈?一個被利用的工具?他引以為傲的學識、記憶、情感……這一切,難道都隻是建立在一個被撕裂的靈魂碎片之上?!
嶽承宗看著蘇明遠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看著他瞳孔深處那幾乎要碎裂開來的驚駭與茫然,心中亦是翻騰著驚濤駭浪。他合上那本脆弱得如同枯葉的家譜,用油布重新一層層仔細包裹好,動作沉重得如同在包裹一副棺槨。昏黃的燈光下,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刻滿了凝重。
“先生,”他再次開口,聲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先祖留下的最後一句警示是……”他抬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寒鐵,直直刺入蘇明遠混亂的眼底,一字一頓,帶著不容置疑的森然:
“‘雙生魂’既現,‘歸鄉門’必啟!他們……絕不會罷休!’”
“絕不會罷休!”
這五個字,如同五把冰冷的鐵楔,狠狠釘入了蘇明遠的心臟深處!書房裡,爐火的光芒在嶽承宗緊鎖的眉峰上跳動,映照著他眼中那如同深潭般的憂慮。窗外,臘月的寒風似乎更猛烈了些,嗚咽著拍打著緊閉的窗欞,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在試圖撕開這脆弱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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