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著這座古式建築。明遠書院的朱漆大門首次向公眾敞開,門環上的銅獅在晨光中泛著暗金色的光澤。蘇明遠站在門前,一身改良漢服,袖口精致的雲雷紋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他的目光掠過陸續前來的學生,心中泛起漣漪。三個月前,他還是慶隆六年的新科狀元,騎馬遊街,風光無限。一場離奇的重病後,他竟在這個陌生時代醒來。而今,他站在自己創辦的書院前,迎接這些跨越時空的學生。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走來,蘇明遠急忙迎上前:“先生遠來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老者笑道,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退休後閒來無事,聽說這裡開了一家不一樣的書院,特地來看看。”
蘇明遠微微頷首,心中卻是一顫。在他那個時代,讀書人寒窗數十載方能有所成,而這裡的長者竟能如此謙遜地以學生自居。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恩師,那位總是板著臉的翰林學士,若是見到此情此景,不知會作何感想。
“嘿,這裡就是那個網紅書院?”一個背著滑板的少年蹦跳著上前,耳機還掛在脖子上,發出細微的音樂聲。
蘇明遠稍愣片刻,隨即微笑:“正是明遠書院。閣下可是來參加開學典禮的?”
“對啊,聽說還能用《孫子兵法》打遊戲?太酷了吧!”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蘇明遠尚未完全理解“打遊戲”之意,但仍點頭應允。他瞥見少年手中的滑板,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時偷偷玩過的木輪車,那時被父親發現,還挨了一頓戒尺。ingyuanacadey?”一位金發碧眼的年輕人用生硬的中文問道。
蘇明遠壓下心中的驚訝,以禮相待:“正是,歡迎之至。”
他暗自慶幸這些日子惡補了這個時代的語言和習俗,否則真不知如何與這些異域之人交流。在他記憶中,外邦之人也曾到訪慶朝,但多是朝貢使節,而非這般平等求學的姿態。
李芳從院內走出,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淡青色旗袍,發髻高挽。“院長,時辰快到了,學生們差不多都到齊了。”
蘇明遠點頭,隨她步入書院庭院。青石板路兩側,翠竹隨風輕搖,幾株桃樹含苞待放。他特意保留了傳統園林布局,亭台水榭,回廊曲折,唯有幾處不起眼的現代設備融入其中——藏在屋簷下的音響,嵌在石柱中的照明燈。
庭院中央,一麵大鼓靜立。蘇明遠走到鼓前,拿起鼓槌,心中湧起複雜情緒。擊鼓鳴誌,本是科舉考場前的儀式,而今卻成了開學典禮的一部分。
“諸位同學,”他聲音清朗,傳遍庭院,“今日明遠書院開門迎客,非為複古,實為連通古今智慧。”
鼓聲響起,沉重而悠長,仿佛穿越千年時空。一些年輕學生好奇地睜大眼睛,幾位年長者則麵露懷念之色。
擊鼓完畢,李芳端上朱砂盤。蘇明遠手持毛筆,為前排學生點額開智。當他走到那位滑板少年麵前時,少年突然開口:“院長,這個朱砂點額有什麼含義啊?”
蘇明遠微微一笑:“古時學子啟蒙,師長以朱砂點其額心,意為開啟智慧,目明心亮。”
“酷!那能多點幾個嗎?我想發朋友圈。”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蘇明遠雖不完全明白“朋友圈”為何物,但仍溫和拒絕:“禮不在多,在心誠。”
典禮繼續,學生代表上台,竟然用一塊發光的薄板蘇明後來知道這叫“平板電腦”)展示著什麼“用《論語》管理社團”的圖文。蘇明遠望著那發光板上變化的圖像文字,心中震撼不已。這個時代的人,竟能將聖人之言與日常管理相結合,實在妙不可言。
輪到他致辭時,他走到電子屏前,手持狼毫筆。這筆與屏的結合,恰如他如今的處境——古老靈魂落入現代皮囊。
“今日,我寫一個‘通’字。”他飽蘸濃墨,卻在觸屏前稍作遲疑。這筆無鋒無毫,如何在光潔麵上書寫?李芳在旁輕聲提醒:“直接寫就好,院長。”
蘇明遠落筆,屏上果然現出墨跡。“這一豎是千年文脈,兩點是古今星火,唯有連通,方能長明。”他邊說邊寫,心中感慨萬千。自己何嘗不是那連通古今的一點星火?
隨後他宣布書院課程:“典籍新詮”、“匠作實驗室”、“禮儀生活課”......每念一個課題,他都暗中觀察學生反應。直到念出“用《孫子兵法》分析電競戰術”時,台下爆發出會心的笑聲和掌聲。
蘇明遠雖不完全明白“電競”為何物,但見眾人歡喜,也不禁莞爾。在他那個時代,《孫子兵法》是軍國大事,而今竟可用於遊戲,時代之變,實在超乎想象。
“院長,”一位膚色微黑,穿著民族服飾的女生起身,手中捧著一本奇特的典籍,“我是來自雲南的納西族學生木琴。我想問,古人的智慧,是否也能照亮少數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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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遠走近細看她手中的東巴文典籍,心中一震。慶朝時期,他曾奉命整理西南各民族文化,對此略有了解。
“姑娘所言極是。”蘇明遠點頭,記憶如潮水湧來,“慶朝的文明匣裡,便收有西南各族的織錦技藝。明日起,書院將設‘文明百川’展,歡迎各位帶來自己的文化‘火種’。”
木琴眼中閃過驚喜:“謝謝院長!我一直擔心我們的東巴文化會慢慢消失。”
“文化如川,百川入海,海納百川,方成其大。”蘇明遠溫和地說,心中卻想起慶朝時那些因“正統”之名被忽視的邊地文化,不禁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