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的清晨,明遠書院的小花園裡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霜。蘇明遠獨自站在園中,嗬出的氣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他精心布置著訂婚儀式的場地,手指因寒冷而微微發紅,卻掩不住眼中的熠熠光輝。
《慶朝婚典》攤開在石桌上,書頁隨風輕輕翻動。蘇明遠按照古禮準備了三書六禮,每一樣都凝聚著他的心血。聘書用灑金宣紙手寫,墨跡是他親手研磨的鬆煙墨,字字端正工整,仿佛回到了慶朝殿試時那般鄭重。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林婉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熟悉的關切。蘇明遠轉身,看見她捧著熱茶站在廊下,發梢染著晨曦的金光。他忽然有些恍惚,想起慶朝時那些待嫁的閨秀,她們是否也曾這樣,既羞澀又大膽地望著自己未來的夫君?
“快來暖暖手。”林婉兒走上前,將溫熱的茶杯塞入他手中。
蘇明遠的指尖觸到她溫暖的手掌,心跳不由得加快。即便已經在這個時代生活了許久,他仍然時常為現代女性的大膽直接而感到無措,卻又暗自歡喜。
“聘書已經寫好了。”他引她走到石桌前,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婉兒低頭細看案幾上的竹簡聘書,忽然輕笑:“現代人訂婚都送鑽戒,你倒好,送我‘聘雁’——還是標本。”
蘇明遠臉上一熱,解釋道:“古人以雁為禮,取其‘忠貞’之意。雁一生隻有一個伴侶,若一方先逝,另一方便不再尋覓新偶。”他取出一個錦盒,小心地打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玉佩,用地宮出土的古玉複刻而成。”
玉佩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雲雷紋的雕刻精細無比。蘇明遠將它捧在手心,繼續解釋道:“內刻你我生辰八字,外雕‘琴瑟和鳴’紋。在慶朝,這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林婉兒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個絲絨盒子,裡麵靜靜躺著兩枚戒指,銀白色的金屬光澤與古玉的溫潤形成奇妙的對比。
“這是用你寫的‘婉兒’小楷刻的戒指,”她眼中閃著狡黠的光,“還是3d打印的。喜歡嗎?”
蘇明遠怔住了。他看著那兩枚戒指,又看看手中的玉佩,忽然明白了林婉兒的用心。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她接受他的過去,也願意與他共同走向未來。
“我很喜歡。”他輕聲說,聲音有些哽咽。
兩件信物並排放置,古玉的溫潤與金屬的光澤相映成趣,恰如他們的愛情:一端係著千年文脈,一端連著現代心跳。
林婉兒拿起那枚較小的玉佩,小心地係在腰間,然後又取出那枚刻著“婉兒”二字的戒指,輕輕戴在蘇明遠的手指上。
“這樣,我們都有來自對方時代的信物了。”她笑著說,眼中卻閃著淚光。
蘇明遠握住她的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度,忽然覺得穿越數百年的時空,或許隻是為了與這個人相遇。
訂婚宴設在故宮角樓餐廳。蘇明遠原本想按照慶朝禮儀,在明遠書院舉辦全套傳統儀式,但林婉兒的父親——一位開明的曆史係教授——提議將古今融合,於是有了這個折中的方案。
餐廳的布置彆具匠心:傳統的紅綢與現代的燈光設計交織,牆上掛著蘇明遠親筆書寫的詩詞,旁邊卻是由ed燈組成的動態雲雷紋圖案。菜單按照慶朝《山家清供》改良,既有古法烹飪的佳肴,也有現代分子料理的創新。
“這蟹釀橙真是絕了,”林父品嘗著菜肴,忍不住讚歎,“既有古味,又有新意。”
蘇明遠微笑著解釋:“這是按照慶朝食譜複原,但又加入了分子料理的技術,使口感更加豐富。”
林婉兒補充道:“明遠為了這道菜,試驗了整整一個月呢。”
席間,蘇明遠起身,鄭重地向林父行“納采禮”。他捧著聘書和禮單,按照古禮躬身獻上。禮單上列著筆墨紙硯、古琴譜卷,還有他親自雕刻的雲雷紋玉佩。
林父看著這份厚重的禮單,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他扶起蘇明遠,笑著說:“彆來這套,我更想聽你倆說說,以後怎麼把‘三書六禮’過成‘日常roance’。”ance”這個詞彙的現代用法。林婉兒忍不住笑出聲,挽住他的手臂解釋道:“爸爸是想問,我們打算如何將古代婚約的精神融入到現代日常生活中。”
蘇明遠恍然大悟,認真思考後回答:“婚約不僅是儀式,更是日日踐行的承諾。如同慶朝夫妻‘舉案齊眉’,不是做給外人看的表演,而是內心的尊重與珍愛。”他轉向林婉兒,目光溫柔,“我會繼續學習這個時代的一切,但也會守護那些跨越時空而不變的價值。”
林婉兒凝視著他,輕聲接話:“而我也會繼續了解他的過去,理解那些塑造了他的傳統與文化。我們的日常roance,就是在這古今交融中,找到屬於我們的平衡與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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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外,護城河對岸忽然亮起點點燈火。原來是一些得知消息的書院粉絲們,自發地放飛寫滿祝福的燈籠。燈籠緩緩升起,上麵的雲雷紋與角樓的月光交織,在夜空中繪出一幅跨越時空的畫卷。
“看哪,”林婉兒指著窗外,“那些燈籠,好像把古今連在了一起。”
蘇明遠望著這一幕,心中湧起難言的感動。在慶朝時,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如此奇妙的展開:穿越數百年時光,與一個完全不同時代的女子相知相愛,甚至得到了這麼多人的祝福。
一隻故宮的流浪貓悄無聲息地溜進餐廳,好奇地嗅了嗅放在桌上的聘書,然後在旁邊留下了一個梅花形的腳印。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大概是最有人間煙火氣的古代訂婚儀式了。”林父打趣道,眼中滿是欣慰。
宴會結束後,蘇明遠和林婉兒並肩走在故宮的紅牆下。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光。
“謝謝你,”蘇明遠忽然開口,“謝謝你願意接受這樣一個‘古人’。”
林婉兒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你知道嗎?我愛上的正是這個‘古人’。他有著現代人少有的執著與真誠,有著對文化的敬畏,對承諾的堅守。”
她輕輕撫摸著他手上的戒指,繼續說道:“這枚戒指不隻是裝飾,它是一個承諾——我承諾會陪你一起探索這個時代,也會守護你心中的那個慶朝狀元。”
蘇明遠將她擁入懷中,感受著她的心跳與自己的漸漸同步。護城河的水聲潺潺,仿佛在為他們伴奏;遠處的角樓燈光溫暖,如同為他們點亮前路。
“我會繼續寫下去,”他在她耳邊輕聲說,“用現代的方式,記錄我們的故事,記錄文明的傳承。”
林婉兒抬頭看他,眼中映著滿天星光:“那我們就算是‘文明伴侶’了?”
蘇明遠笑了,那笑容中有慶朝狀元的儒雅,也有現代學者的開放:“是的,文明伴侶。我們一起守護過去,也一起書寫未來。”
月光下,兩個身影依偎在一起,仿佛一幅跨越千年的畫卷,古老而又嶄新,傳統而又創新。而這,隻是他們共同篇章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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