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如濃稠的墨汁般將馮章徹底包裹,他感覺自己的魂魄正被一隻無形的手從軀殼中拖拽出去。
胸口的牽魂刺還在不斷吸食精血,那朵血色蓮花已綻放至碗口大小,花瓣上妻兒的麵容開始扭曲,化作一張張哭嚎的鬼臉。
“放棄吧,馮將軍。”
隗純的聲音穿透黑霧,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你的陽氣正在潰散,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會變成這些‘蓮肥’中的一員。”
馮章的意識在清醒與混沌間反複拉扯。
當他瞥見地麵那道燃燒的太陽符文時,突然想起少年時在軍營聽過的傳說——上古時期,有位火神曾將自己的心臟煉製成符文,埋在甘穀城地底鎮壓幽冥裂隙。
難道眼前這道符文,就是傳說中的火神印記?
這個念頭剛閃過,那些懸掛的屍體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它們空洞的眼眶中流出的金色淚水越聚越多,在符文周圍彙成一圈發光的溪流。
馮章感覺手臂傳來灼痛,那隻鑽進皮肉的黑蛇正瘋狂扭動,蛇鱗在金光映照下竟泛起了焦黑。
“不可能!”隗純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慌亂,“這道封印不是早在百年前就失效了嗎?”
密室頂部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縷月光如同利劍般刺入黑霧。
月光落在馮章掌心時,他突然想起自己出征前,妻子將家傳的護身符塞進他懷裡——那枚用雷擊桃木雕刻的護身符,此刻正透過衣料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馮章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護身符扯出塞進嘴裡。
桃木的苦澀瞬間麻痹了舌尖,但一股暖流卻順著喉嚨湧入丹田。他聽見黑蛇發出淒厲的嘶鳴,手臂的灼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力量感。
“破!”馮章猛地睜眼,吐出的護身符化作一道紅光,精準擊中地麵的太陽符文。符文驟然爆發出萬丈金光,那些懸掛的屍體同時炸裂,化作無數金色光點融入光芒之中。
隗純所化的飛蛾群在金光中紛紛墜落,翅膀燃燒的焦臭味彌漫開來。
他重組人身時,半邊臉頰已被灼傷,露出森白的骨骼:“你竟然能喚醒火神印記?看來甘穀城的地脈之氣還沒完全枯竭!”
金光形成的屏障將黑霧不斷壓縮,馮章趁機拔出胸口的牽魂刺。
刺上的血色蓮花瞬間枯萎,但花瓣上妻兒的麵容卻烙印在他的瞳孔裡,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
“這隻是開始。”隗純突然狂笑起來,他撕開自己的黑袍,露出胸口一個不斷跳動的肉瘤,肉瘤上嵌著一枚紫金色的鈴鐺——與李煌脖頸處那枚鎖魂鈴一模一樣,
“你以為毀掉血蓮池就能阻止幽冥軍團?看看這個!”
肉瘤突然裂開,無數條血絲射向四周的屍體殘骸。
那些殘骸竟開始重組,化作一個個手持骨刃的骷髏兵。更詭異的是,每個骷髏兵的眼眶中都漂浮著一絲幽綠的火焰,火焰裡隱約能看見慘死百姓的麵容。
“這些是用甘穀城百姓的殘魂煉製的‘幽骨軍’。”
隗純的聲音帶著瘋狂,“等我用你的魂魄點燃最後一盞‘引魂燈’,整個關中都會成為幽冥世界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