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哈爾汗前線“簽訂友好條約,兩國修好”的捷報,由六百裡加急快馬,一路換人換馬不停蹄,穿越河西走廊,掠過隴西高原,最終送達帝國的心臟——洛陽城。
時值初春,洛陽城內桃李芳菲,柳絮輕揚,一派繁華盛世景象。
捷報入城,早有快馬先行通傳,百姓聞之,無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持續數年的西北邊患似乎終於得以平息,商路即將重現暢通,免於征戰的喜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未央宮,宣室殿內。漢光武帝劉秀正與司徒、司空等重臣商議春耕與漕運事宜。
當謁者仆射高聲呈上馮章發出的捷報時,劉秀原本略顯疲憊的神情瞬間一掃而空。
他接過以火漆封緘的軍報筒,親手打開,取出絹書,迅速瀏覽。
隨著閱讀,他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最終化為一聲暢快的大笑:“好!好!馮章、耿弇、吳漢,果不負朕望!揚我國威,平定邊患,功在千秋!”
他將捷報傳示眾臣,殿內頓時一片歌功頌德之聲,群臣紛紛下拜,祝賀陛下聖德感召,天威遠播,致使蠻夷臣服。
劉秀龍顏大悅,當即頒下旨意:擢升馮章為西域都護府大都護,假節鉞,總攬西域軍政;
耿弇、吳漢等有功將士皆按功行賞,爵升一級,賜金帛無數;犒賞三軍,酒肉務必供給充足。同時,他決定派出使臣團,攜帶大量賞賜,奔赴前線,
一則慰勞有功將士,二則正式與塔拉夫帝國交換國書,締結盟約,彰顯大漢天朝之恩威。
然而,在選擇正使的人選上,劉秀卻略有躊躇。
最終,他選定了一位以文采風流、善於辭令而聞名的官員——尚書郎王暢。
王暢出身太原王氏旁支,自幼聰慧,博覽群書,尤工辭賦,在洛陽文人圈中頗有聲名,且相貌俊朗,舉止風雅,在劉秀看來,是出使外邦、展現天朝風采的合適人選。
但他或許忽略了,或者說並未深刻意識到,王暢長期居於京畿繁華之地,習慣於清談宴飲,雖有心機,卻缺乏邊塞磨礪出的鐵血與堅韌,更未曾直麵過伊拉古那般狡詐凶殘的對手。
與此同時,塔拉夫王庭,冰原之城。
伊拉古國王的六十壽誕在即,儘管前線受挫,被迫簽訂城下之盟,但壽宴的籌備依舊極儘奢華。
他需要這場盛宴來重新凝聚國內因戰敗和公主出逃而有些渙散的人心,展示他依舊強大的權威。
金頂大帳內,伊拉古撫摸著剛剛收到的、來自漢朝皇帝的國書副本由先期抵達的漢使副使送來),臉上看不出喜怒。
國書中措辭客氣,但字裡行間洋溢著勝利者的姿態和對藩屬的訓導之意。下首坐著他的心腹重臣,大將軍霍普、丞相以及幾位大部族首領。
“漢朝皇帝倒是會順水推舟。”伊拉古冷笑一聲,將國書扔在一旁,“派了個什麼尚書郎王暢來做正使?哼,一個隻會吟風弄月的書生。”
霍普眼中閃過一絲凶光:“陛下,漢使此來,正是我們的機會。馮章、耿弇那些人,是硬骨頭,啃不動。但這個王暢……或許可以從中做些文章。”
伊拉古眯起眼睛:“哦?你有什麼想法?”
霍普壓低聲音:“壽宴之上,百部來朝,正是彰顯陛下威嚴之時。屆時,我們可以……”
他湊近伊拉古,低聲耳語起來。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伊拉古臉上逐漸浮現的陰冷而貪婪的笑容。
數日後,大漢使團在王暢的率領下,浩浩蕩蕩抵達哈爾汗漢軍大營。馮章、耿弇等率眾出迎十裡。
見到王暢,馮章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位天使儀表堂堂,談吐不凡,但言談間總透著一股京城官員特有的優越感和對邊塞艱苦的輕微不適,對於馮章反複強調的“伊拉古狡詐,須萬分警惕”的告誡,似乎隻是嘴上應承,並未真正放在心上。
使團稍作休整,便在馮章派出的一支精銳騎兵護衛下,繼續北上,前往塔拉夫王庭冰原之城。臨行前,耿弇私下找到王暢,神色嚴肅地再次提醒:
“王大人,伊拉古絕非善類,壽宴恐非好宴,一切務必小心,切勿輕信其言,勿飲過量之酒,所議之事,必以兩國正式國書為準。”
王暢含笑應允,但眼神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覺得這些武夫過於疑神疑鬼,有失天朝風度。
冰原之城,位於一片巨大的高原盆地之中,四周雪山環繞,城牆高厚,以巨大的冰塊和岩石壘砌而成,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城內建築粗獷而宏偉,充滿了異域風情。
伊拉古給予了王暢極高規格的接待,親自出王宮迎接,儀仗煊赫,鼓樂喧天。王暢見狀,心中那點警惕又消減了幾分,不禁有些飄飄然,自覺身為天朝上使,威嚴所至,蠻夷自然臣服。
壽宴當夜,王宮大殿內燈火通明,巨大的牛油蠟燭燃燒著,散發出奇異的氣味。
地上鋪著厚厚的華麗地毯,來自西域各國的奇珍異寶作為裝飾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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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夫的貴族、各部族首領、來自周邊小國的使節濟濟一堂,氣氛熱烈而喧囂。
伊拉古高坐於黃金和寶石鑲嵌的王座之上,接受了眾人的朝拜和祝壽。王暢作為最尊貴的客人,被安排在伊拉古右下首最近的位置。
宴會上,烤全羊、馬奶酒、各種珍饈美味流水般呈上,身材婀娜的胡姬跳著熱烈的舞蹈,健碩的武士表演著角鬥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