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大營,中軍帳內。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馮章麵色鐵青,手指關節因用力握著那份剛剛彙總上來的噩耗清單而微微發白。
清單上,六個名字,六個他倚為臂膀、從血火中一同拚殺出來的兄弟,如今都變成了冰冷的“意外”報告。
陳校尉墜崖、張都尉暴斃、李參軍溺亡、趙司馬營中夜巡時被莫名跌落的重物砸碎頭顱、錢都尉食用野味後中毒身亡、孫校尉的戰馬在平坦草場上突然馬失前蹄,將其甩出,後腦恰巧撞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一樁樁,一件件,看似巧合,卻透著令人窒息的詭異。
如果一兩次是意外,接連六位經驗豐富的將領以各種離奇方式殞命,那就是赤裸裸的陰謀!
“砰!”馮章一拳狠狠砸在案幾上,震得筆墨紙硯齊齊一跳。
“意外?天底下哪有這麼多見鬼的意外!”他低吼道,聲音因憤怒和悲痛而嘶啞。
耿疆站在下首,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壓抑的怒火和與年齡不符的凝重:“父親,馮叔,絕不能再以意外視之!這是謀殺!有針對性的暗殺!敵人正在一根根折斷我們的手指!”
帳內其他幾位幸存的將領也紛紛附和,人人自危,又同仇敵愾。
之前和平條約帶來的鬆懈感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比戰時更甚的警惕和憤怒——明刀明槍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陰影裡、不知何時會遞出毒刃的殺手。
“查!”馮章從牙縫裡擠出命令,
“耿疆,你親自負責!調動所有斥候、親衛,聯合軍中最老練的仵作、獵戶出身的士卒,給我一寸一寸地查!每一個現場,每一個細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都不能放過!我授權你,可調用營中一切資源,有任何發現,直接向我彙報!”
“末將領命!”耿疆抱拳,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大帳。
調查迅速展開。
耿疆展現出超越其父的縝密和狠勁。他重新勘驗每一處現場,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陳校尉墜崖處,在極其隱蔽的崖邊石縫裡,找到了半枚幾乎被磨平的、非漢軍製式的靴底印記;張都尉的酒壺殘液中,被老仵作用特殊方法檢測出極微量的、來自西域的一種罕見蛇毒;
李參軍溺斃的河岸附近,那些模糊的腳印被拓下,經過比對,與塔拉夫軍隊某種軟底戰靴的紋路高度吻合;砸死趙司馬的“意外”跌落的重物——
一個裝滿箭矢的木箱,其懸掛的繩索斷口,被發現有利器快速切割的痕跡,而非自然磨損……
線索一點點彙聚,指向越來越清晰——一支專業的、殘忍的暗殺小隊,正潛伏在哈爾汗地區,針對漢軍將領進行係統性清除!
馮章得到耿疆的初步彙報後,又驚又怒,立刻下令:
全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所有將領出行必須加倍護衛,不得落單;夜間巡邏隊人數增加一倍,並配備響箭和銅鑼,遇可疑情況立刻示警;
對大營周邊進行拉網式搜索,特彆是那些易於隱藏的地點。
然而,就在漢軍剛剛開始收緊防線,調查尚未完全水落石出之時,敵人的攻擊陡然升級了!
他們似乎察覺到了漢軍的警覺,決定在暴露之前,進行最後、也是最瘋狂的一搏。
目標,直指漢軍最高統帥——馮章!
這一日黃昏,馮章在耿疆和十餘名親衛的護送下,巡視完外圍營壘,正返回中軍大帳。
天色漸暗,寒風呼嘯。行至大營一處相對僻靜、靠近馬廄的區域時,異變陡生!
道路兩側堆放的草料垛後,突然暴起數道黑影!
與此同時,數支淬毒的弩箭從陰影中無聲射出,直取馮章麵門和胸口!
“有刺客!保護將軍!”耿疆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幾乎是憑借直覺,在弩箭發出的瞬間就發出了怒吼,同時猛地一推馮章,將其推下戰馬!
“噗噗!”兩支毒箭擦著馮章的肩膀飛過,釘入他身後的親衛胸膛,那親衛哼都未哼一聲,臉上瞬間泛起黑氣,栽倒斃命。
另一支箭則被馮章下意識揮臂格擋,箭頭撕裂臂甲,帶出一溜血花,萬幸未被直接命中要害。
“殺!”那些黑影如鬼魅般撲上,手中彎刀閃爍著詭異的藍光,顯然也淬了劇毒。他們身手極為了得,配合默契,招招狠辣,直取要害。
“結陣!保護將軍!”
親衛隊長聲嘶力竭地大喊,幸存的親衛們迅速收縮,將馮章護在中間,與刺客拚死搏殺。刀劍碰撞聲、怒吼聲、慘叫聲瞬間打破了營地的寂靜。
耿疆目眥欲裂,長劍出鞘,如同瘋虎般撲向刺客。
他年紀雖輕,但儘得耿弇真傳,武藝高強,更兼救主心切,劍勢淩厲無匹,瞬間就劈翻了一名刺客。
但他很快發現,這些刺客極難對付,不僅個人武藝高強,而且似乎精通合擊之術,往往兩三人配合,就能纏住甚至殺傷武藝不俗的親衛。
一名刺客頭目模樣的黑衣人,目光死死鎖定被親衛護著的馮章,猛地擲出一枚奇怪的球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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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球體落地炸開,爆出一大團濃密刺鼻的煙霧,瞬間遮蔽了視線。
“小心毒煙!”有人驚呼。親衛陣型出現了一絲混亂。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那名刺客頭目如同獵豹般竄出,穿過煙霧,手中彎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過兩名親衛的攔截,直刺馮章心窩!
這一刀又快又刁,馮章剛被推下馬,手臂受傷,視線又被煙霧所阻,竟似難以避開!
“將軍!”耿疆看得真切,肝膽俱裂,他距離稍遠,救援已是不及。
情急之下,他猛地將手中長劍全力擲出!長劍如流星般射向那刺客頭目的後心,圍魏救趙!
那刺客頭目若執意要殺馮章,自己也必被長劍穿心。
他隻得怒吼一聲,回刀格擋。
“鐺”的一聲脆響,雖然格開了耿疆擲來的長劍,但他刺殺馮章的最佳時機也已錯過。
馮章趁此間隙,拔出身旁戰死親衛的佩刀,怒吼著與撲上來的另一名刺客戰在一起。他雖然不以武藝見長,但久經沙場,血性猶在,一時間竟也擋住了攻擊。
耿疆擲出長劍後,毫不停頓,抽出腰間備用短刃,合身撲上,與那刺客頭目纏鬥在一起。
兩人都是以快打快,招式狠辣,瞬間交換了十數招,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營地的騷動終於引來了大批巡邏隊和附近營帳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