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也不欲在這上麵跟老爸糾結,道:“無論如何,阿磊這事都說明,公安係統不是鐵板一塊。有人陽奉陰違,挑釁你的權威,竟在你眼皮子地下,把人給救走了!”
嗬,他這兒子,倒學會用激將法了。
左右他已經大了,應該讓他知道些這社會的真相。
不然總那麼天真,總憑一腔孤勇做事,傻裡傻氣。
“你坐下,冷靜一點,意氣用事成不了事。”夏爸把夏天拉進茶室,不緊不慢地啜著茶。
夏天就那麼看著他,也喝他遞過來的茶,卻沒品出滋味,心裡的焦急並沒有減少。
夏爸無可奈何,隻得開口。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但太天真,看不透世事,我也不可能護你一輩子,今天就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是的,你爸是這公安局的局長,表麵上看,風光無限,所有人都捧著你爸,都聽你爸的話。”
“但這隻是表麵。”
“前幾年,公安係統還算是你爸的一言堂,但現在早就不是了。”
“兩年前,原來的副局,也是你爸的親信,退休。”
“我原本想讓你劉叔頂上,論資曆能力,也該輪到他。”
“可是你猜怎麼著,我報上去的人,上麵沒同意,反而空降了位副局。”
“這是上麵看不慣我,不希望公安係統姓夏,派人來鉗製我呐。”
“這位副局好大本事,表麵上對我還有幾分客氣禮貌,但根本跟我離心離德。”
“很多事越過我乾,我根本不知道。”
“還在公安係統裡安插了不少自己的親信。”
“阿磊被救那天,看守他的,都是副局的人。”
“你說的沒錯,是有內鬼,隻是人家冠冕堂皇得很。”
“那副局也不是個傻子,職位比我低,卻敢跟我作對,不是上麵的人授意,還能是什麼?”
“上麵的人給我透過風,這位副局,以後會接替我的位置。”
“嗬嗬,我才四十多歲,就找了人預備接替我?這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在暗示我,我在這位置乾不長了,最好自己急流勇退!”
“我若再做點忤逆上麵意思的事,恐怕分分鐘就要被撤職。”
夏爸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口乾舌燥,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茶水。
夏天目瞪口呆,一臉不可置信:“你的位置,是用軍功換來的!當年,為了保護上麵的那位,你險些丟了性命!他們怎麼卸磨殺驢?”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古來如此,太陽之下無新事。”夏爸不以為意,悠悠喝著茶。
“說到底,這些年,我是把公安係統經營成鐵板一塊,他們唯我命是從,讓上麵心生忌憚。你說的沒錯,他們就是要卸磨殺驢。”夏爸低垂眼眸,眸底卻有寒意閃過。
夏爸在夏天麵前把話說得嚴重,仿佛他毫無抵抗之力,隻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但他苦心經營這麼多年,豈是區區一個空降副局,就能拿捏的。
有時候,示敵以弱,也是一種策略。
且讓他蹦躂著。
想把他這個公安局長拉下馬,卻是不能。
他還有多張底牌未出。
隻是,現在還未到關鍵的時候。
一個夏天的所謂的女人,當然還不值得他動用底牌。
夏天垂眸思考片刻,抬頭道:“你一定有辦法查清這事,把人找回來。我答應了小葉,不能食言。”
“你這孩子,剛剛的話都白說了,”夏爸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你就想著女人,也不體諒體諒我。”
他在夏天麵前示弱的策略,竟然沒有奏效。
這小子,真是執拗。
還是他看出點什麼來了?
傻小子不能那麼聰明吧?
夏天的確不知道夏爸故意示弱,他隻是對自己老爸有盲目信心。
雖然他把自己現下的處境形容得有那麼些慘兮兮的味道,但從小建立的形象太堅固了,他覺得老爸就是無所不能的,是無可企及的強大,能實現他任何願望,滿足他任何要求。
這件事,他爸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