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夜梟啼叫，李青山突然意識到——當年需要自己庇護的雛鷹，如今羽翼已豐。那些他經營半生才摸清的朝堂規則，在這個兒子眼裡，似乎隻是可以隨手撕碎的廢紙。
車隊在鐵騎的護衛下緩緩駛向京城。城門處，守城士兵早已列隊相迎，百姓們擠在道路兩旁，爭相一睹這位傳奇欽差的風采。
“那就是李沉舟？好年輕啊！”
“聽說他一人獨戰數十高手，連地榜第一的顧九幽都死在他劍下！”
“嘖嘖，不愧是鎮國公的公子，虎父無犬子啊！”
議論聲此起彼伏，李沉舟神色平靜，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人群中的幾個可疑身影。那些人氣息內斂，目光陰冷，顯然不是普通百姓。
“看來有人不想讓我順利進宮啊。”李沉舟心中冷笑。
車隊剛過城門百丈，一隊紫袍官員突然攔在道中。為首老者須發皆白，胸前補子上金線繡著的孔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戶部尚書趙賢德，奉內閣鈞令接收稅銀。”老者拱手時腰間玉帶嘩啦作響，身後三十餘名戶部主事齊刷刷展開賬冊，竟是要當場點驗。
李沉舟勒住韁繩，玄鐵馬鞍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俯視著這群文官，忽然嗤笑出聲：“趙大人老眼昏花了？這是本欽差給陛下的聘禮，何時成了稅銀？”
“李大人此言差矣！”趙賢德突然提高聲調，引得圍觀百姓紛紛側目，“北方三州大旱，流民百萬！這銀子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萬人！”他說著竟撩袍跪地，“老夫代災民求您了！”
道旁頓時響起一片讚歎聲。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更是激動高呼：“趙青天！”
李沉舟眯起眼睛——好一招道德綁架。他餘光瞥見茶樓窗口閃過二皇子的蟒紋衣角，心中冷笑更甚。
“要銀子？”他突然翻手亮出血罪冥淵，“拿聖旨來換！”
刀鳴如龍吟，趙德明被劍氣逼得連退三步。戶部眾人嘩然，有人厲聲喝道：“李沉舟！你敢抗命？若耽誤賑災，你就是千古罪人！”
“罪你祖宗！”李沉舟突然暴起，刀鋒擦著那官員的帽纓掠過，“去年工部撥的三百萬兩修河款，怎麼最後隻買了三十車沙石？”他劍尖挑起對方腰間玉佩，“這和田玉夠買多少糧食？嗯？”
那官員麵如土色，玉佩“啪”地碎在青石板上。
就在此時，茶樓二樓傳來一聲清朗的喝止：“李大人且慢！”
二皇子緩步走出，蟒袍玉帶，眉目含笑，身後跟著數名侍衛。他居高臨下地望向李沉舟，語氣溫和卻不失威嚴：“李大人何必動怒？趙尚書也是憂國憂民，一時情急罷了。”
二皇子負手從人群中走出，九蟒金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溫和地笑著：“趙大人也是心係百姓。不如這樣，先撥五千萬兩……”
“殿下。”李沉舟劍尖垂地，濺起一串火星，“您有聖旨嗎？”
二皇子笑容一僵。遠處閣樓上突然傳來茶盞碎裂聲——暗中觀察的太子黨顯然沒料到有人敢當麵讓皇子難堪。
空氣驟然凝固。白瑤兒廣袖無風自動，九瓣蓮紋在袖口若隱若現；帝釋天不知何時已站在銀車頂端，麵具下的紫眸幽光閃爍。
“本宮……”二皇子喉結滾動，突然發現自己的護衛全都僵在原地——竟是被兩位大宗師的氣機鎖死了周身要穴！
李沉舟冷哼一聲，收劍入鞘，轉身走向銀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二皇子。白瑤兒和帝釋天緊隨其後，兩人衣袍無風自動，周身氣勁如淵似海，壓得四周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李沉舟連看都懶得看二皇子一眼，隻是低頭彈了彈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二殿下，您是不是站錯地方了？”他語氣輕慢，像是在教訓一個不懂事的下人，“這銀兩，是獻給陛下的，您既無聖旨，又無欽命，空口白牙就想來分一杯羹？”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是誰呀？”
二皇子臉色鐵青，剛要開口，李沉舟卻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像是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想指揮我？”他斜睨二皇子一眼，眼神裡滿是輕蔑，“等您真坐上那把龍椅再說吧，現在——”他拖長了音調，譏諷一笑，“您還是老老實實當您的‘殿下’吧。”
四周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凝固了。二皇子臉上血色儘褪，指節捏得發白，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遠處閣樓上，有人“噗”地笑出聲來，緊接著又趕緊捂住嘴。茶樓裡，幾位皇子派係的人麵麵相覷，有人低聲喃喃：“這李沉舟……是真不怕死啊……”
白瑤兒和帝釋天站在李沉舟身後，一個冷若冰霜，一個似笑非笑，但兩人身上的威壓卻讓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誰敢再上前一步，就是自尋死路。
李沉舟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仿佛剛才隻是打發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他轉身走向銀車，輕飄飄丟下一句：
“二殿下若是閒得慌，不如回去多讀讀聖賢書，學學什麼叫‘君臣之彆’。”
二皇子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甩袖，轉身就走，連場麵話都懶得說了。他身後的謀士們滿頭冷汗，趕緊跟上，生怕自家主子當場暴怒失態。
而李沉舟，連目送都欠奉，隻是淡淡吩咐道：“繼續趕路，彆讓陛下久等。”
臨走時還說道：“什麼東西，這智商連東宮的邊角都摸不到，還想爭……”
聲音並不小，二皇子聽了以後兩眼一黑昏過去了。
李沉舟連看都懶得看二皇子一眼，隻是淡淡一揮手：
“繼續走。”
“誰敢攔——”他指尖輕輕敲了敲劍鞘，聲音輕緩，卻殺機凜然，“我就送誰——上路。”
暗處，各方勢力的眼線紛紛搖頭，眼中滿是譏諷。
“蠢貨！”一名黑衣探子低聲咒罵，“二皇子這一出麵，非但沒撈到半點好處，反倒讓李沉舟借機立威，現在誰還敢輕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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