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春燈暗雪·龍侯遺錄_鹿鼎記之四十二章經秘聞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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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春燈暗雪·龍侯遺錄(1 / 1)

燈灣的冬天很長,長得像一場不醒的夢。雪一層層落,又一層層化,潮聲把冰推上岸,又把燈影拖回海裡。七株櫻樹在雪裡站著,枝乾凍成暗紅色,像結痂的傷口,卻遲遲不肯掉落。老嫗每日寅時起身,掃去樹下的殘雪,掃出一條窄路,路的儘頭是韋小寶端坐過的石墩。石墩上早沒了人,隻剩一盞空燈,燈罩“平安”二字被潮風啃噬得隻剩半捺,那半捺仍倔強地彎向東方,像未寫完的筆劃。

老嫗添了燈油——不是鮫人淚,也不是龍侯血,隻是尋常菜籽油,混三兩滴海鹽。火點起來,火苗細得像一根發絲,卻照得極遠,照到海麵便斷了,仿佛海是另一重更黑的夜。火光裡,她有時看見韋小寶的影子,眉目被燈焰拉得很長,長到越過院牆,越過雪野,一直連到洛陽舊城。影子不說話,隻抬手,指節輕敲燈罩,敲出三聲“嗒、嗒、嗒”,像乳牙叩門,像更漏滴水,像七童在夢裡翻身。

胡圖圖與祥泰在正月十六離開。那天雪霽,日頭像一枚薄銅錢掛在天邊,沒有熱氣。胡圖圖把斬月刀插在七株櫻中央,刀背裂痕已完全愈合,隻在刃口留下一道極細的銀線,像被月光縫過。祥泰把銅錢埋在最北一株櫻下,錢孔裡那縷金發被潮風吹得微微顫,顫得像要活過來。二人沒有回頭,影子在雪原上拖得很長,長到與燈影相接,便一齊斷了。老嫗站在院門口,手裡提一盞新燈,燈罩空白,燈芯是她自己的一根白發。她目送他們走遠,直到天色暗下來,燈罩上慢慢浮出一行極淡的字跡:

“歸燈侯守夜人,千秋勿替。”

雪化在二月,冰裂在三月。燈灣的海麵先是鐵青,後是靛藍,最後變成一種極透的瓦灰。灰裡浮著碎冰,冰裡夾著櫻瓣,瓣上凝著鹽霜。老嫗把韋小寶那盞空燈拆下來,燈骨是七截鬆木,木心各嵌一粒金屑。她把燈骨埋在七株櫻下,覆以海鹽,再澆一勺熱油。夜裡,油滲進木心,金屑便微微發亮,像七顆遲到的星。

四月,櫻樹抽芽,芽尖帶血,像幼童的齒齦。五月,芽開成葉,葉背有淡金色脈絡,脈絡連通地底,一直連到韋小寶的骨灰——骨灰埋在最粗那株櫻下,壇口封以龍鱗殘片,鱗上仍留一道齒印。老嫗每日以指尖摩挲鱗緣,鱗便滲出極細的金液,液滴落在根須,葉背脈絡便更亮一分。六月,櫻樹開花,花比往年更紅,紅得像凝凍的血,卻帶著奇異的暖香。花香飄到海麵,引來一群無眼人魚,人魚在礁石上排成北鬥,胸腔裡的藍火一齊指向燈灣。老嫗提燈而出,燈罩空白,燈火卻映出人魚背上的舊傷——那是斬月刀與銅鈴留下的痕。

人魚們不唱歌,隻吐氣泡。氣泡浮到空中,凝成七枚乳牙,牙根各纏一縷極淡的金發。乳牙落在老嫗掌心,滾燙如星,卻不再融化。她把牙依次放在韋小寶骨灰壇口,龍鱗便發出一聲極輕的“哢”,像乳牙扣合。壇口裂開一道細縫,縫裡升起一縷煙,煙裡浮出韋小寶最後的影子,眉目比從前淡,卻帶著極靜的笑。影子抬手,指節輕敲煙縷,敲出三聲“嗒、嗒、嗒”,便散了。

七月,海潮最猛。潮頭卷來一艘破船,船板焦黑,龍骨卻完整,像被火吻過又被人細心拚好。船頭刻著“歸燈”二字,字跡被海水泡得發脹,卻仍倔強地指向東方。老嫗把船拖上岸,拆下龍骨,龍骨中空,藏一卷羊皮。羊皮展開,是韋小寶的筆跡,墨跡被潮氣暈開,像未乾的淚:

“——予七歲失母,十三歲入宮,二十歲遇七童於白馬寺,二十五歲葬雪燈灣。一生殺人無算,救人無數,唯欠七童一盞燈。燈成,予當歸骨。此後千秋,勿念勿祭,唯守此燈,照他們回家。”

卷末畫一盞極小的燈,燈罩裂紋裡滲著金屑,燈芯是一縷龍須,燈油是一滴帝血,燈火卻畫成一朵櫻,櫻心孕一粒新芽。老嫗以指尖蘸潮氣,點在櫻芽上,芽便微微一動,像要破紙而出。

八月,海麵上浮起第一盞人魚燭。燭芯是童指,燭油是龍血,燭火卻是白的,像雪裡透出的第一縷晨光。人魚燭漂到燈灣,被七株櫻根須纏住,根須便滲出淡金色的液,液滴落在燭火,火便長高一寸。老嫗提燈立於礁石上,燈火與人魚燭火相接,海麵便裂開一道極細的縫,縫裡顯出洛陽舊城——舊城殘雪未消,雪上櫻瓣點點,七童在雪中追逐,笑聲如鈴。裂縫隻開一瞬,便合攏,人魚燭火亦熄,唯餘一縷白煙,煙裡浮起七枚乳牙,牙根各纏一縷極淡的金發。

九月,櫻樹結果,果極小,形如嬰齒,色如凝血。果熟時,自行脫落,墜入根部,便發出一聲極輕的“嗒”,像乳牙扣合。老嫗拾果,以刀剖開,果核竟是一粒金屑,金屑上凝著一滴極小的血,血裡遊著一條極小的金龍。她把果核依次放入韋小寶骨灰壇,壇口龍鱗便完全閉合,再無一絲縫隙。七株櫻樹同時落葉,葉背脈絡裡的金光便熄了,像七盞燈同時滅了火。

十月,海麵結冰,冰層極薄,薄得能映出海底的骨塔。塔身已塌,唯塔頂半截血色竹笛仍插於冰下,笛身纏著龍須與黑發,笛尾係一枚銅錢,錢孔裡一縷金發隨暗潮而動。老嫗鑿冰取笛,笛入手,便裂成七截,每截笛骨中空,藏一粒乳牙。她把這些牙與韋小寶骨灰壇並置,以熱油封壇,再覆以海鹽。夜裡,壇口滲出極細的金液,液滴落在冰麵,冰便裂開七道極細的縫,縫裡升起七縷煙,煙裡浮出七童最後的影子——他們不再追逐,隻圍燈而坐,齊聲唱:

“龍侯歸骨,童魂歸燈。”

歌聲未絕,煙便散了。冰麵合攏,再無痕跡。

十一月,燈灣無雪,卻有極冷的霧。霧裡浮著一盞盞無火之燈,燈罩空白,唯燈影投於霧幕,顯出流動的畫:韋小寶端坐燈前,七童圍燈而笑,笑聲極輕,像雪落櫻枝。畫與畫重疊,重疊處,一盞燈長明,燈芯是一縷龍須,燈油是一滴帝血,燈火極暖,像要照徹整個長夜。老嫗提燈入霧,燈火與燈影相接,霧便散了,散成一場極細的雨,雨落在七株櫻樹上,樹身便浮現一道極細的金紋,金紋蜿蜒,終成七個小字:

“韋氏小寶,燈灣守夜。”

雨停,霧儘,海麵浮起一盞新燈,燈罩“平安”二字,墨跡是韋小寶掌紋。燈火一起,七株櫻樹同時開花,花比往年更白,白得像雪,卻帶著奇異的暖香。花香飄到海麵,引來一群無眼人魚,人魚在礁石上排成北鬥,胸腔裡的藍火一齊熄了,唯餘七縷白煙,煙裡浮起七枚乳牙,牙根各纏一縷極淡的金發。老嫗拾牙,依次放入懷中,以體溫捂熱。牙觸她心跳,便發出極輕的“嗒嗒”,像七童在笑。

十二月,冬至。燈灣無雪,卻極冷。老嫗在七株櫻樹下掘一淺坑,坑底鋪七層燈罩碎片,碎片上置韋小寶骨灰壇,壇口覆以龍鱗,鱗上凝著七滴金液。她以身覆壇,白發垂落,與壇口金液相接,便發出一聲極輕的“哢”,像乳牙扣合。七株櫻樹同時落葉,葉背脈絡裡的金光便熄了,像七盞燈同時滅了火。落葉覆坑,坑上生一盞新燈,燈罩空白,燈火卻映出整個燈灣——燈灣無雪,唯有七株櫻樹,樹下七座小墳,墳前各生一盞燈,燈皆無火,唯燈影投於雪地,顯出極長的歸途——歸途儘頭,是韋小寶低眉一笑,像終於聽見七童喊他:

“回家。”

夜最深時,老嫗聽見潮聲裡有人輕叩燈罩,三聲“嗒、嗒、嗒”。她起身,提燈而出,燈火照見一行極小的腳印,腳印從七株櫻樹下延伸到海麵,延伸進一輪極圓的月。月影投在冰麵,冰麵映出洛陽舊城——舊城殘雪未消,雪上櫻瓣點點,七童在雪中追逐,笑聲如鈴。月影漸淡,腳印漸淺,唯燈火長明,照徹燈灣,照徹東海,照徹整個長夜。

燈影裡,老嫗輕聲道:

“歸燈侯守夜人,千秋勿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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