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燈穀的入口藏在一片斷崖之後，黑霧像黏稠的墨汁，從穀口溢出，連陽光都被染成灰紫色。陳文灝一行人站在崖邊，看著黑霧裡隱約晃動的燈影——那是被吞噬的燈魂在掙紮，發出細碎的嗚咽，聽得人心頭發緊。
“穀裡的怨氣太重，神燈的光會被壓製。”艾莉絲的水晶球在掌心發顫，球麵上的穀內地形圖被黑霧侵蝕，隻剩下模糊的輪廓，“首領應該在最深處的祭壇，那裡有仿造的七燈陣，正在吸收燈魂的力量。”
陳文瀚用短刀挑開一縷黑霧，刀刃上的金芒瞬間黯淡：“得先破了外圍的怨氣屏障。”他轉頭看向獵頭族的勇士，“你們的樹脂火能燒黑霧，麻煩先開條路。”
勇士們舉起塗滿樹脂的木燈，綠焰在風中竄起三尺高，黑霧遇火發出“滋滋”的聲響，像冰遇熱般消融，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道。道旁的岩石上，嵌著無數殘破的燈盞，玻璃的、青銅的、陶土的，燈芯處都殘留著黑色的焦痕，像無數雙空洞的眼。
“這些都是被毀掉的燈。”蘇櫻的琉璃燈突然“叮咚”作響，燈壁的銀紋與道旁一盞碎琉璃產生共鳴，銀焰裡浮出個梳雙丫髻的女子影，正把密信藏進燈盞——那是洛陽分燈的初代守護者，影在銀焰中消散前，朝著蘇櫻的方向輕輕點頭，似在托付。
隊伍行至穀中腹地時，黑霧突然變得濃稠，綠焰也隻能照亮三尺之地。黑暗中傳來“哢噠哢噠”的聲響，像骨頭摩擦，接著便是無數雙幽綠的眼在霧中亮起——是燈煞，它們的身形比在破廟見到的更龐大，身上的黑霧裡纏著破碎的燈芯，尖嘯著撲了過來。
“結陣！”陳文灝大喊一聲，銅燈的金焰與“文瀚燈”的光交織成盾，李維德的西洋燈與星官的星燈在盾後織成光網，艾莉絲的水晶球射出幽藍光束，將衝在最前的燈煞凍成冰雕。
韋小寶領著天地會的漢子們擲出銅燈，燈盞在空中炸開，櫻籽油燃成的火球將燈煞裹住，燒得它們發出淒厲的慘叫。獵頭族的勇士趁機用短刀刺穿燈煞的核心，北境的靈媒師則念起咒語，將潰散的燈魂收入冰燈，等待日後淨化。
激戰正酣時，黑霧深處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笑聲裡帶著說不出的詭異：“陳家的崽子，果然有幾分本事，可惜……”話音未落，一道黑鞭突然從霧中甩出，鞭梢纏著濃鬱的黑霧，竟直接撕裂了光盾，抽向陳文灝的麵門。
陳文灝倉促間舉燈格擋，黑鞭纏上銅燈的燈柱，黑霧順著燈柱蔓延，金焰瞬間黯淡下去。他隻覺一股陰冷的力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眼前陣陣發黑，險些握不住燈。
“文灝！”蘇櫻的琉璃燈銀焰暴漲，化作道銀鏈纏住黑鞭，想將其扯斷，可黑霧卻像有生命般，順著銀鏈反噬而來，逼得她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黑霧深處突然亮起一點赤紅的光，光裡傳來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孽障，還敢放肆！”
紅光如利劍般刺破黑霧，黑鞭瞬間被燒成灰燼。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披紅袍的老者從霧中走出，他手中的赤焰燈盞裡，浮著半片龍鱗，鱗上的齒印與韋小寶的龍鱗嚴絲合縫。
“是……是徐長老！”韋小寶突然驚呼，他認出老者腰間的令牌——那是天地會總舵的信物，當年徐長老奉命潛伏，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遇害。
徐長老的赤焰燈掃過四周，黑霧紛紛退散，燈煞見到紅光便瑟瑟發抖，不敢上前。“老夫在穀裡臥底三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他看向陳文灝，眼中帶著讚許，“陳近南的後人，果然沒讓人失望。”
黑霧深處的笑聲戛然而止，接著便是氣急敗壞的怒吼：“徐天樞！你竟敢背叛本座！”
“背叛？”徐長老冷笑一聲，赤焰燈的光芒更盛，“我守的是燈，不是你這吞噬燈魂的魔頭！當年你偷學冰原禁術，害死北境多少守燈人，今日便該還債了！”
他突然轉向陳文灝，壓低聲音：“祭壇的仿燈陣有個破綻，在西北方的陶燈處，那裡的怨氣最弱，用七盞神燈的光同時照射，就能破陣。”
話音剛落，黑霧突然劇烈翻湧，噬燈教的首領終於現身。他依舊戴著青銅麵具，手中握著盞通體漆黑的燈，燈焰是詭異的紫色，焰心處浮著無數痛苦的臉。“既然都來了，就彆想走了。”他揮手間，無數燈煞從四麵八方湧來，將眾人團團圍住。
陳文灝看著徐長老堅定的眼神，突然握緊銅燈，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蘇櫻心領神會，琉璃燈的銀焰突然竄高，吸引了大部分燈煞的注意。韋小寶與陳文瀚趁機帶著幾位勇士，朝著西北方突圍，徐長老的赤焰燈在前方開路，紅光所及之處，黑霧消融，燈煞退散。
靠近祭壇時，陳文灝果然看到西北方的仿陶燈在微微顫動，燈座的符文顏色明顯比其他幾盞淺。“就是這裡！”他將銅燈高舉過頂，金焰與隨後趕來的神燈光芒彙聚，七道光柱同時射向仿陶燈。
“不！”首領發出絕望的嘶吼，仿燈陣突然劇烈震動，紫色的燈焰瞬間熄滅，黑霧如潮水般退去，露出祭壇上堆積如山的燈盞——那些都是被吞噬的燈，此刻在神燈的照耀下，紛紛亮起微弱的光，像星星重新回到夜空。
首領見勢不妙，轉身想逃，卻被徐長老的赤焰燈攔住去路。“你的對手是我。”徐長老的燈焰竄起丈高，將首領的黑袍燒得滋滋作響，“當年你欠北境的，欠所有守燈人的，今天一並還來！”
陳文灝望著黑霧散儘的無燈穀，看著那些重新亮起微光的燈盞，突然明白徐長老那句“我在等這一天”的分量。有些守護，不必聲張，隻需在黑暗中默默燃著自己的光，等合適的時機，照亮前路。
祭壇中央的地麵裂開，露出塊刻滿燈紋的石碑，碑上的“無燈”二字正在神燈的照耀下褪去，露出底下的“歸燈”二字。徐長老的赤焰燈與七盞神燈的光在碑上交彙，映出無數守燈人的影，影裡的人都在微笑，像在說：
“你來了，我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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