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哪肯放過這機會,拉著沈維衍的胳膊就往公園外走,步子都比剛才打太極時輕快了不少:“走走走,我家就在隔壁胡同,幾步路的事!泡壺好茶,咱倆慢慢聊!”
沈維衍被他拽著走,看老人這股子熱乎勁兒,倒不好再推辭。穿過兩條綠樹成蔭的街道,就進了個老胡同,青石板路坑坑窪窪,牆頭上爬滿了牽牛花。周明遠指著胡同深處一扇紅漆斑駁的木門:“到了!”
推開院門,裡頭是個小小的天井,種著幾盆月季,牆角堆著些練功用的石鎖、木劍。一個係著圍裙的老太太正摘菜,見他們進來,笑著抬頭:“老周,今兒回來這麼早?這位是……”
“這是小沈,沈維衍!”周明遠嗓門洪亮,把沈維衍往屋裡讓,“懂功夫的高人!快,泡咱那罐明前龍井!”
老太太愣了愣,也沒多問,笑著應了聲,轉身進了廚房。周明遠拉沈維衍坐在天井的石桌旁,自己搬了個小馬紮,湊近了問:“小沈,你老實說,你這‘氣’,練了多少年才成這樣?我年輕時候聽師父說,氣能外放,那都是傳說中的境界……”
沈維衍看著院裡曬著的乾辣椒、玉米串,聞著廚房裡飄來的茶葉香,忽然覺得這煙火氣裡的追問,比當年學院學習修煉理論還要真切。他端起老太太遞來的茶杯,吹了吹熱氣:“周大爺,我真不是什麼高人。就是運氣好,碰巧摸到點門道罷了。”
周明遠顯然不信,卻也沒再逼問,隻是嘿嘿笑:“不管是不是高人,會功夫就是緣分!中午就在這兒吃飯,讓你嫂子給你露手紅燒肉,咱爺倆喝兩盅!”
正說著話,院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一個穿米白色連衣裙的姑娘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個畫筒。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眉眼像極了周明遠,隻是更清秀些,額前碎發被風吹得微亂,帶著點剛從外麵回來的鮮活氣。
“爺爺奶奶,我回來啦。”她脆生生喊了句,目光掃到石桌旁的沈維衍時,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好奇。
周明遠趕緊起身介紹:“喬喬,這是沈維衍,小沈。本事大著呢!”又轉向沈維衍,笑著說,“這是我孫女,周喬,學畫畫的,天天在外頭跑著寫生。”
周喬放下畫筒,禮貌地笑了笑:“沈先生好。”她視線在沈維衍身上多停留了兩秒——這人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看著乾乾淨淨,可坐在爺爺那堆練功用的家什中間,竟一點不違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沉穩勁兒。
“你好。”沈維衍點頭回應,注意到她畫筒上沾著點顏料,想來是剛從畫室回來。
“喬喬,快坐!”周明遠拉孫女坐下,又開始念叨,“你看人家小沈,年紀輕輕就有真本事,哪像你,天天就知道塗塗畫畫……”
“爺爺,畫畫也是本事好吧。”周喬嗔了他一句,轉頭問沈維衍,“沈先生是跟我爺爺聊拳法呢?”
“隨便聊聊。”沈維衍笑了笑,“周大爺的太極很厲害。”
周喬眼睛亮了亮:“那是!我爺爺打小就練,年輕時還得過市裡武術比賽的獎呢。就是現在老了,天天守著這小院,不愛動了。”
說話間,老太太把飯菜端了上來,一盤紅燒肉冒著熱氣,油光鋥亮,還有兩碟青菜、一碗雞蛋羹,香氣瞬間填滿了小院。周明遠招呼著沈維衍:“快吃快吃,嘗嘗你周奶奶的手藝,比外頭飯館強多了!”
沈維衍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肉質酥爛,鹹甜剛好,帶著家常的暖意。他看著祖孫倆拌嘴的樣子,聽著院裡的蟬鳴,忽然覺得這頓普通的午飯,比他過去吃過的任何靈果仙釀都要入味。或許,這就是人間修行裡,最該品嘗的滋味。
飯後,周喬收拾著碗筷,見沈維衍幫著爺爺把石桌擦乾淨,忍不住好奇地問:“沈先生看著跟我年紀差不多,平時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沈維衍正幫周明遠把石鎖挪回牆角,聞言直起身:“之前在工業園的工廠看大門,剛辭職,來城裡想找點彆的事做。”
“啊?保安呀?”周喬手裡的碗差點沒端穩,眼裡滿是意外。她偷偷瞥了眼自家爺爺——爺爺剛才還把人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說是什麼“有真本事的高人”,怎麼會是看大門的?
周明遠看出孫女的疑惑,在一旁哼了聲:“懂什麼?真人不露相!小沈這本事,是藏在骨頭裡的,跟乾哪行沒關係。”他拍了拍沈維衍的肩膀,“咱練家子的眼光錯不了,小沈這身手,比那些花架子強百倍。”
周喬撇撇嘴,沒再追問,心裡卻記下了——這人看著平平無奇,又是保安又是懂“本事”的,倒挺神秘。她端著碗筷進廚房時,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沈維衍正陪著爺爺比劃太極的起勢,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倒真有種說不清的默契。
沈維衍自然察覺到周喬的疑惑,卻沒放在心上。身份不過是人間的標簽,對他而言,能找到靈氣、安穩修行,比什麼都重要。他跟著周明遠的招式慢慢舒展身體,感受著體內靈氣與這凡俗拳法的呼應,忽然覺得,這小院裡的時光,比預想中更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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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小院,周明遠纏著沈維衍討教太極裡的關竅。沈維衍也不藏私,指著他出拳的姿勢說:“您這招‘野馬分鬃’,腰勁沒送到位,氣卡在胸口了。試試沉肩墜肘,意想丹田有股力順著脊椎走……”
他邊說邊示範,手臂劃出的弧線圓潤流暢,看似緩慢,卻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韻律,周身仿佛有層無形的氣流在隨招式流轉。周明遠跟著學,起初總不得要領,練到第三遍時,忽然“嘿”了一聲,拳頭出去時帶起一陣風,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懂了!我懂了!”老爺子激動得滿臉通紅,拍著大腿直樂,“原來這勁是這麼走的!小沈你這指點,比我師父當年說得還透徹!”
一旁的葡萄架下,周喬支著畫板,手裡的畫筆卻半天沒落下。她本想畫院角的月季,目光卻總不由自主地飄向沈維衍——他教爺爺打拳時,語氣平淡,動作也不花哨,可就是有種說不出的說服力。爺爺練了一輩子的太極,被他三言兩語點透,那股子豁然開朗的勁頭,可不是裝出來的。
“沈先生,你這到底是跟誰學的呀?”周喬忍不住放下畫筆,走了過去,“我爺爺以前也請過武術教練,沒一個能讓他這麼服帖的。”
沈維衍收了勢,笑了笑:“就是老家的一些土法子,談不上拜師。”他不想多提過去,轉而問周明遠,“周大爺,再試試‘雲手’?注意重心轉換時的氣感。”
周明遠立刻來了精神,擺開架勢練了起來。這一次,腳步移動時果然穩了許多,衣袖翻飛間,竟真有了幾分行雲流水的意思。
周喬看著這一幕,心裡的好奇更甚了。她掏出手機,悄悄給沈維衍和爺爺的身影拍了張照——陽光穿過葡萄葉,在兩人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癡迷,倒成了這尋常小院裡,最不尋常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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