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筠是個心軟的姑娘,實在不好意思讓司機一起和她在這受冷風吹。
糾結了幾秒,還是接過了電話。
手機貼在耳邊,混雜著呼嘯的風聲,應筠不自在地開口:“喂,葉……董。”
不讓叫葉先生,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也做不到直呼出葉嘉淮這三個字來。
葉董兩個字,最合適不過了。
聽見她的稱呼,葉嘉淮雖然可以猜到應筠這突如其來的彆扭是為了什麼,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隻是他現在沒時間和她計較這個,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快,冷聲問:“怎麼不上車?”
“不好再麻煩您了。”應筠的態度很恭敬。
葉嘉淮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應筠是如何在寒風中挺直腰板,倔強地要與他劃清界限的。
“啊嚏!”冷風裡吹久了,寒氣浸到骨頭裡,應筠捂著嘴,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葉嘉淮夾著煙的手一頓,語態強硬了幾分,“也不差這一回,上車。”
才不要。
到時候又要說她道謝不誠心。
吃一塹長一智,同樣的當她才不要上第二回。
應筠揉了揉鼻子,婉拒的話張口就來,“真的不用了,車已經打好了,一會兒就到了,葉董您忙吧。”
聽起來誠懇極了。
葉嘉淮沒有說話,應筠下意識把他的沉默歸類為同意。
應筠剛想著趕緊把手機還回去,自己也好早點到地鐵站。
手還沒來得及遞出去,就聽見聽筒裡傳出葉嘉淮幽幽的語調:“五分鐘後我們下樓,到時候如果你還在那兒,我去接你上車。”
應筠瞪圓了眼睛,話都梗在喉間,偏偏他又是好意,罵不得,吼不得。
不是,他講不講理!
怎麼還威脅人呢!
葉嘉淮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口煙霧,秘書推門來催他:“先生,都準備好了。”
葉嘉淮手掌輕抬,示意噤聲,順勢在煙灰缸中撳滅煙頭,煞有其事地說:“行,你把手機給小陳,站那兒等我吧。”
年輕的姑娘哪裡鬥得過已經修煉成精的老狐狸。
小姑娘拿那點心機來跟他鬥,還不夠瞧的。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兩道利落的關門聲。
應筠在心裡一邊罵,一邊嘀咕,能屈能伸是傳統美德,上車就上車,她又不虧。
應筠擠出一抹虛偽的笑,掐著甜膩膩的嗓音對葉嘉淮說:“葉董,我上車了,多謝您的照顧,您忙,不打擾了。”
話是說得好聽,可對他的怨懟卻是早就在那震天響的關門聲中表露得淋漓儘致。
話落,她的電話掛得毫不猶豫。
脾氣還挺大。
葉嘉淮還握著手機,垂著眼,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確實是不能再晚了,裴霽川這才又開口催促,“先生,該走了。”
葉嘉淮點頭起身,裴霽川敏銳地觀察到他嘴角那抹淺淡揚起的弧度,一邊給他遞上外套,笑著調侃了句:“先生心情不錯。”
葉嘉淮理了理袖口,睨他一眼,“霽川,察言觀色四個字是學得越發精進了。”
裴霽川朗聲一笑:“跟著先生這麼久,總也得有點長進。”
葉嘉淮也難得在忙了一天後還有心情開玩笑,“馬屁拍得也有長進。”
連葉嘉淮自己也覺得奇怪,算起來他比應筠長了應該有八歲,剛剛卻幼稚得像個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一般,為贏得一次女孩嗔怒而得意。
那時,他隻將這類微妙的情緒歸分為疲乏生活中冒出的一抹有趣色彩。
隻是,誰也不曾想過,這抹色彩會是命運在他生命中留下的一抹印記。
本也不起眼,但他一次次地去雕刻,描摹,直到融入到他身體裡,不知不覺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最初的開始,隻是因為喜歡,有意思,所以想要把握在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