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整個京城,變成一個連神都覺得燙嘴的……地獄盛宴!”
李動的聲音通過傳音玉符,清晰地在魏征和李清璿耳邊落下,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平靜。
“地獄盛宴?”李清璿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她扶著城垛,看著城外那些互相撕咬的狂信徒與地底邪魔,一時間無法將這兩個詞與任何可行的戰術聯係起來。
魏征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他沉聲道:“李動,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城內亂局未平,城外這些……舊日邪祟又被驚醒,我們腹背受敵,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我沒開玩笑。”李動的聲音依舊平穩,“魏大人,公主殿下,你們覺得,神使為什麼要把京城搞成這樣?隻是為了殺光我們嗎?”
不等兩人回答,他便自問自答:“不,祂是在‘裝修’。把這裡改造成適合祂主子降臨的‘聖域’。這些地底爬出來的老家夥,就是裝修時砸牆吵醒的原住民。它們現在和神使的狗腿子打起來,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能爭取寶貴的時間。”
“可這時間,又能做什麼?”李清璿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無力。眼前的景象太過匪夷所思,邪惡與更古老的邪惡在自家門口火並,而他們這些主人,反而成了最弱小的旁觀者。
李動輕笑一聲:“當然是……再請些客人來,把這場宴會辦得更熱鬨些。”
他的話音未落,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宏大意誌,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它不像聲音,卻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它不像光,卻讓所有閉著眼睛的人也無法逃避。
“——迷途的羔羊們。”
一個威嚴、慈悲,卻又透著無上漠然的聲音,回蕩在大夏王朝的每一寸土地上,從最繁華的郡縣,到最偏遠的村莊。
“汝等的君王早已腐朽,汝等的宗門皆為偽神。苦難、饑餓、壓迫,乃是汝等宿命。然,神主憐憫世人。”
“跪服於我,奉獻汝之信仰,汝將得到力量。”
“跪服於我,獻上汝之忠誠,汝將獲得永生。”
“跪服於我,成為神主座下之兵,汝將超脫凡俗,化身神性!”
這聲音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直接撬開了無數人心中最隱秘的欲望之門。
在遠離京城千裡之外的河東郡,一個因交不起苛捐雜稅,被地主打斷了腿的佃戶,正躺在破敗的茅草屋裡等死。當那個聲音響起時,他渾濁的雙眼猛地亮了。
“力量?永生?”他喃喃著,隨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瘋狂地朝著天空叩首,“我願意!神主在上!我願意獻上一切!”
話音剛落,一縷微不可查的灰光從他天靈蓋溢出,沒入虛空。下一秒,一股暖流湧遍全身,他斷掉的腿骨發出“劈啪”的脆響,竟在幾個呼吸間重新愈合,甚至比以前更加粗壯有力。他一躍而起,感受著體內從未有過的力量,臉上露出了狂熱而扭曲的笑容。他一腳踹開自家搖搖欲墜的木門,看向隔壁同樣窮困潦倒的鄰居,眼中閃爍的不再是同情,而是看待“異端”的冰冷。
類似的一幕,在大夏王朝各地上演。
心懷怨恨的士兵、野心勃勃的商人、被正道宗門驅逐的散修、甚至是一些對現狀不滿的底層官吏……無數人選擇了跪拜。
他們放棄了祖輩的信仰,唾棄了治下的王朝,將自己的靈魂與生命力打包獻祭。
而他們得到的,是立竿見影的力量。
……
皇宮,臨時搭建的指揮中樞內。
氣氛壓抑得像是凝固的鐵水。
“急報!西川三郡同時爆發叛亂,郡守府被攻破,叛軍自稱‘神選者’,正向京城方向彙合!”
“急報!江南糧倉被一把火燒了!守軍……守軍臨陣倒戈,帶頭的就是他們的校尉!”
“急報!貫通南北的大運河,沿途數十個碼頭被鑿沉,我們的補給線……斷了!”
一份份用血寫成的急報雪片般飛來,堆在魏征麵前。他剛剛接好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看著沙盤上一個個代表大夏疆土的板塊迅速被染成代表淪陷的黑色,這位一生都以鐵腕和強硬著稱的老臣,眼中也終於流露出一絲疲態。
這不是戰爭。
這是王朝根基的崩塌。神使甚至不需要派出一兵一卒,隻用幾句話,就瓦解了大夏數百年的統治。
“他這是要斷我們的根,絕我們的路啊……”李清璿看著那觸目驚心的沙盤,聲音有些發顫。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除了刀劍與法術,原來還有如此可怕的攻心之術。
“他還在找東西。”魏征忽然開口,他拿起一份剛剛送來的情報,上麵用朱砂筆圈出了幾個詞。
“‘完美道體’、‘神之容器’、‘鑰匙’……”魏征念著,“所有叛軍都在尋找符合這些描述的人,尤其是京城附近。他們……在找李動。”
李清璿的心猛地一沉。
與此同時,地底密室中。
李動對外界的騷亂恍若未聞,他的【靈性領域】正以一種獨特的視角,觀察著整個天地的變化。
在他的感知中,無數道纖細如發絲的灰色“生命本源”,正從大夏各地的生靈身上升起,彙入蒼穹之上那個模糊的“神使”虛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