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不是腿軟，是魂都碎了。
那巨大的光球，那所謂的“靈魂熔爐”，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地獄。
無數光點在其中沉浮，沒有哀嚎，沒有尖叫，隻有一種被榨乾了所有意義的、死寂的麻木。
他從那些光點裡，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街角那個總愛分他糖餅的王大嬸，教他第一筆該怎麼落的白胡子老師，甚至……他早已逝去的父母。
他們沒有安息。
他們被砌進了這座名為“均衡”的墓碑裡，成了維係這個巨大囚籠運轉的燃料，日複一日，被灼燒，被研磨，直到連“存在”的痕跡都消失殆儘。
眼淚從墨塵的眼眶裡湧出來，但他甚至發不出哭聲，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李動一直掛著副“來都來了隨便看看”表情的臉上，那點漫不經心終於消失了。
怒火。
不是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怒，而是一種更深、更冷的，像是把一整塊萬年玄冰塞進了胸腔裡的憤怒。
他能接受對手的強大，能接受法則的對抗，甚至能接受宇宙之外那些奇葩的“收藏家”。
但他沒法接受這個。
這是在吃人。不，比吃人更惡心。這是把人的靈魂抽出來，做成蠟燭，一邊燒著取光，一邊跟彆人說，你看，這世界多亮堂。
【調律】。
李動的神念化作最精細的探針，小心翼翼地觸向那片靈魂的海洋。他想喚醒它們，哪怕隻是一個也好。
然而，他的神念剛一碰觸到熔爐的邊界，一股恐怖的反作用力就轟然炸開！
嗡！
李動的腦子裡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了一整個“絕對靜止”的概念。不是攻擊，而是一條規則，一條指令，在命令他神魂裡的每一個念頭，每一個法則符文，全部停下！不許動！不許思考！
他身形晃了一下，太陽穴突突直跳，一種概念層麵的眩暈感湧了上來。
“嗬。”
一個聲音，不來自任何方向，而是直接在他們兩人的意識中響起。威嚴，宏大，不帶任何感情，像是一段被預設好的係統提示音。
“愚昧的變量，妄圖擾亂吾之秩序？”
熔爐前方的空間扭曲，光線彙聚，凝成一個通體由液態金屬構成的銀色人形。它沒有五官，隻是一片光滑的鏡麵，映不出任何東西。
“均衡之主”的意誌，降臨了。
“看到李動受創，墨塵的眼睛瞬間紅了。絕望和悲痛被一股更原始的憤怒取代。
他隻是個凡人，他隻會畫畫。
可現在，畫畫就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抓起地上的木炭，瘋了一樣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塗抹。他想喚醒那些沉睡的靈魂，想讓他們記起自己是誰。可他的力量太微弱了，畫出的線條在“均衡”的法則下迅速黯淡，就像風中的螢火。
“均衡之主”甚至沒看墨塵一眼，它的“視線”完全鎖定在李動身上。
“吾，帶來了永恒的和平。”那聲音繼續在李動腦中廣播，“變量，是痛苦與毀滅的根源。躁動、紛爭、混亂……皆因此而生。唯有絕對的靜止，才是宇宙終極的慈悲與救贖。”
李動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總算緩過來了。
他聽著這套說辭，差點沒樂出聲。
好家夥，這套嗑嘮的，比秩序之手那幫判官還會畫餅。還慈悲，還救贖，傳銷組織見了你都得喊聲祖師爺。
“你的和平，就是把所有人都關進罐頭裡做成標本？”李動扯了扯嘴角，“你的秩序，就是把彆人的靈魂當柴燒，給你自己供暖？”
他抬手指了指那個巨大的靈魂熔爐。
“彆裝了，大家都是宇宙漂，誰還不知道誰啊。你這不叫秩序，你這叫養豬場，還是隻進不出的那種。”
銀色人形沉默了片刻。
“無法理解‘均衡’之偉大的雜質，沒有存在的必要。”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空間裡，無數道比發絲還細的銀色絲線憑空織出！它們不是能量，不是物質，而是純粹的法則具象化。
它們的目標不是李動和墨塵的身體，而是他們的“概念”！
銀色絲線纏繞上來，試圖將“李動”這個詞條，從世界的定義裡“平衡”掉，讓他變成一個無意義的、從未存在過的虛無。
“又來這套存在抹殺……你們這些場外選手能不能有點新意？”
李動不退反進，【動態平衡】法則轟然展開。
那些試圖抹除他的銀色絲線，剛一靠近，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扭曲，首尾相連，自己跟自己“平衡”了起來，化作一圈圈無害的能量漣漪，消散於無形。
“想跟我玩平衡？你還差點道行。”
與此同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法則波動從他身上擴散開來。
【創世之歌】！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源自生命誕生之初的、最原始的律動。它像一把鑰匙，精準地繞過了“均衡”的層層封鎖，直接觸碰到了熔爐中那些被壓榨到極限的靈魂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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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