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塵領著李動,七拐八繞,鑽進了一條被暮色遺忘的死胡同。
胡同儘頭,是一扇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的石門,上麵爬滿了乾枯的藤蔓,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管。
“就是這裡了。”墨塵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朝聖般的緊張,“‘大靜默’之前,我們世界所有的曆史和智慧,都藏在這裡麵。”
他費力地推開石門,一股厚重到能嗆死人的塵埃撲麵而來。
這裡是一座古籍館,但早已沒了書香,隻剩下腐朽和死寂。
書架歪歪斜斜,大部分已經垮塌,無數書籍散落在地,被灰塵覆蓋,變成了一塊塊僵硬的“石板”。
墨塵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的“書骸”,眼中滿是痛惜。“律者們不喜歡曆史,因為曆史裡充滿了‘變量’。”
李動沒說話,隻是走了進去。他沒有去翻動那些脆弱的紙張,他的神念如水銀瀉地,無聲地滲透進每一粒塵埃,每一片殘頁。
那些被“均衡”法則壓製、幾乎消散殆儘的信息,在他麵前重組成斷斷續續的畫麵與文字。
曾經的世界,天空是蔚藍的,草地是翠綠的,人們會放聲大笑,也會嚎啕大哭。藝術家們用最奔放的色彩描繪想象,學者們為不同的觀點爭論不休。整個世界充滿了活力,也充滿了……混亂。
然後,“均衡之主”降臨了。
古籍的記載到這裡,文字開始透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它並非毀滅者,而是以“修正”與“保護”的名義而來,宣稱“變量”是痛苦與毀滅的根源,唯有“絕對均衡”才是永恒的救贖。
於是,色彩被剝奪,情感被撫平,創造力被視為禁忌。
世界被關進了一個灰黃色的玻璃罩裡,成了一件永不變化、也永不鮮活的標本。
“外來者……”李動自語道。
他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歸零的“真主”,也想起了虛空母巢。這些宇宙之外的家夥,行事邏輯總是這麼奇葩。
“一個喜歡刪檔重來,格式化一切。”
“一個喜歡寄生吞噬,把宇宙當自助餐。”
“這又來一個,喜歡把活生生的世界做成標本,關在陳列館裡自我欣賞……愛好還真是千奇百怪。”
旁邊的墨塵沒聽清他的嘀咕,隻是指著一卷相對完好的羊皮紙,聲音發顫:“這裡……這裡記載著,‘均衡之主’的力量核心,在城中心那座高塔裡。”
他望向窗外,儘管這裡看不到,但那座塔的陰影,卻烙印在每個市民的心裡。
“‘均衡高塔’……所有律者的力量都源於那裡,它是‘均衡之主’的王座,也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墓碑。”墨塵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沒人敢靠近,據說,任何靠近它的‘變量’,都會被瞬間‘修正’,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
李動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神念穿透重重建築,鎖定了那座直插雲霄的灰色巨塔。它就像一根巨大的釘子,將整個世界牢牢釘死在了這片永恒的黃昏之中。
“那就去看看。”李動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出門散步”。
“啊?”墨塵一愣。
“去看看這顆‘心臟’,到底是怎麼跳的。”
墨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所有勸阻的話都咽了回去。他從李動身上,看到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自信,這種自信本身,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變量”。
兩人剛走出古籍館,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凝固。
飄浮在空中的塵埃,靜止了。遠處店鋪招牌被風吹動的輕微搖晃,靜止了。墨塵剛剛邁出的半步,也僵在了半空中,連臉上的驚駭表情都成了永恒的雕塑。
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四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街道的四個角落,他們比普通的律者更加高大,製服是深邃的墨灰色,臉上模糊的霧氣幾乎化為實質。他們是律者的精英,“鎮壓者”。
他們沒有眼睛,但四道無形的“視線”已經鎖定了唯一還能活動的李動。
“檢測到高危變量……執行‘絕對靜滯’。”
冰冷的意念在靜止的時空中回蕩。
李動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還有閒心打量了一下被“定格”的墨塵。
“這招不錯,比秩序之手那幫判官的‘格式化’有藝術感。”
他抬起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虛空輕輕一劃。
【法則手術刀】。
沒有光,沒有聲音。
但對於那四名鎮壓者來說,世界卻在這一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與“均衡高塔”之間那條看不見的法則鏈接,那條供給他們無窮力量的“臍帶”,被一刀兩斷!
嗡!
時間恢複了流動。
四名鎮壓者身上的墨灰色製服瞬間褪色,變回了普通的灰白,臉上模糊的霧氣消散,露出了四張茫然空洞的麵孔。他們體內的“均衡”法則失去了源頭,開始瘋狂衝突、內耗。
噗通、噗通……
四具“精英律者”,像斷了線的木偶,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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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剛才……”墨塵大口喘著氣,他隻感覺自己心臟漏跳了一拍,然後就看到那四個恐怖的鎮壓者倒下了。
“沒事,他們網線斷了。”李動隨口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