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光點,像是一條被壓抑了萬年的星河,從破碎的囚籠中轟然決堤。
它們不再是麻木的燃料,而是包裹著無限“可能性”的種子。
李動站在風暴的中心,雙手插兜,感覺良好。
他剛給一位自稱“神”的家夥,上了一堂生動的計算機基礎課。
我讓你歸零,你擱這兒給我表演一個清空回收站?
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啊你。
這些“世界種子”沒有片刻停留,它們化作一場無聲而絢爛的流星雨,衝出高塔,灑向那座死寂的暮色之城。
一粒光點,輕輕落在一個如雕塑般站立了三百年的男人肩上。
男人僵硬的身體劇烈一震,渾濁到幾乎不會轉動的眼球裡,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他毫無征兆地蹲下身,抱著頭嚎啕大哭:“旺財!我的狗!你死得好慘啊!”
另一粒光點,飄進一間布滿灰塵的作坊。
一個女人正機械地打磨著一枚齒輪,這個動作她重複了一個世紀。
光點融入她的眉心,她手裡的工具“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灰敗的雙手,突然像瘋了一樣衝到牆角,從一株早已枯死的植物根莖裡,挖出幾顆乾癟的紅漿果。
她跑到牆邊,用儘全身力氣,拿漿果在牆上塗抹,畫出了一個歪歪扭扭、卻紅得刺眼的太陽。
笑聲。
一個孩子的笑聲,清脆、尖銳,像一把刀子,劃破了這片天地永恒的死寂。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哭聲,喊聲,歌聲,爭吵聲。
整座城市,這個巨大的、被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標本館,沸騰了。一股名為“變量”的狂潮,席卷了每一條街道,每一片屋簷。人們不再隻是行屍走肉,他們開始質疑,開始回憶,開始憤怒。
“天,為什麼是灰色的?”
“我記得……我好像很喜歡跳舞。”
“這個‘均衡’……是個謊言,對不對?”
“——警告!變量溢出!秩序崩潰!——”
高塔內部,那個銀色人形的“均衡之主”意誌體,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屏幕一樣劇烈閃爍,光滑的表麵泛起水波般的漣漪。那段預設好的、威嚴宏大的係統提示音,此刻變成了尖銳失真的咆哮。
“嘶——雜質!害蟲!你們在毀滅永恒!”
這就破防了?心理素質不行啊,哥們。李動甚至想掏掏耳朵。
城市各處,成百上千名銀甲“律者”從陰影中湧出,如潮水般湧向高塔,試圖鎮壓這場史無前例的“暴亂”。
“執行‘絕對靜滯’!”一名律者隊長對著一個正試圖擁抱妻子的男人大吼。
一道銀光射出。那男人非但沒有被定住,反而四肢抽搐,當場跳起了一段極其笨拙、毫無美感、但充滿活力的霹靂舞。
律者隊長的腦袋歪了一下,它的邏輯處理器明顯過載了。
另一名律者試圖“格式化”一個正在牆上塗鴉的女人。它的指令流出現了致命的錯誤。“執行……‘絕對……可愛’!”
那女人身上銀光一閃,頭頂“嘭”地冒出一對毛茸茸的粉色貓耳,她愣了一下,隨即衝著律者甜甜地“喵”了一聲。
所有律者都僵住了。它們的法則,建立在“刪除”這個脆弱的概念之上。而李動注入的真正“歸零”,是“還原”,是“創生”,從底層邏輯上汙染了它們的病毒庫。
跪在地上的墨塵,看著這荒誕又壯麗的一幕,臉上的淚痕還沒乾,卻已經笑出了聲。一種癲狂的、酣暢淋漓的狂笑。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隻敢在夢裡畫出的那片火海。
【創世之歌】的律動,在李動的引導下,如春風般拂過他的神魂。
墨塵抓起地上的木炭,這一次,他的筆下不再是絕望,而是指揮棒。
他畫下一朵花,城中千百顆“世界種子”便隨之共鳴,在一片荒蕪的廣場上空,投射出一座姹紫嫣紅的虛幻花園。他畫下一隻衝天的飛鳥,由無數靈魂記憶交織而成的喜悅啼鳴,便響徹全城,鼓舞著更多的人抬起頭,望向那片虛假的天空。
他的畫,成了這場革命的旗幟。他不再是那個被奪走色彩的畫師,而是這個世界千年以來,第一位行吟詩人。
小夥子,有前途,回頭給你辦個個人畫展,宇宙巡回那種。李動在心裡給他點了個讚。
處理完外部的“小場麵”,李動將注意力轉回了眼前的正主。
“均衡之主”的意誌體已經穩定下來,狂怒被壓縮成冰冷的殺意。它不再是一個孤立的投影,整座高塔的牆壁、地板、天花板,都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
“你,不可饒恕的變量。”它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金屬的質感,“你將這個世界,推向了毀滅的深淵。”
“彆尬黑,朋友。”李動活動了一下指關節,發出一串脆響,“這叫開派對,搞活經濟。你那套才叫集體墳場,怎麼,墓地管理員當上癮了?”
“吾即是秩序!吾即是永恒!”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