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聲心跳,沉悶、厚重,卻清晰地傳遍了高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穿透了金屬壁壘,敲擊在暮色之城每一個蘇醒者的心口上。
那個由銀色液態金屬構成的“均衡之主”,身體猛地一僵,即將完成的“終極歸零”儀式,那毀天滅地的能量洪流,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它那張驚恐到扭曲的臉上,數據流瘋狂亂竄。
“警……告……檢測到未……授權的……核心……指令……”
咚!咚!
第二聲心跳,比第一聲更加強勁有力。
這不再是簡單的聲音,而是一種意誌的宣告。沉睡了萬年的世界本源,被李動那句“有人拆你家呢”徹底叫醒了,正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哢嚓——哢嚓嚓!
均衡高塔那光潔如鏡的銀色牆壁上,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那些曾經代表著絕對秩序的符文,如同電路燒毀般,明滅不定,發出“滋啦”的哀鳴,最終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
“均衡之主”的根基,正在被它囚禁的“母親”親手拔除。
“不!不可能!本源意誌早已被‘絕對均衡’同化,它應該沉睡,應該永恒!”
它的咆哮變成了尖銳的電子噪音,那個銀色人形也開始崩潰,像一尊正在融化的蠟像,五官模糊,肢體扭曲。
李動掏了掏耳朵,看著這滑稽的一幕。
“所以說,彆把彆人家媽當自己媽,會出事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調律】法則的光輝流轉,輕輕點在麵前那顆枯萎跳動的心臟上。
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意誌,順著他的指尖渡了過去。他不是在命令,更像是在引導一個剛睡醒、還有起床氣的孩子。
“彆光顧著發脾氣,把家裡弄得一團糟。想想看,你想成為什麼樣子?是繼續當個盆栽,還是長成參天大樹?”
世界本源的跳動頓了一下,隨即,一股純粹的、原始的“生機”與“創造”的渴望,從心臟深處井噴而出。它不想再被禁錮,它想呼吸,想感受風,想看到真正的太陽。
高塔之外,墨塵和所有剛剛找回自我的市民,都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地底深處的脈動。
高塔在劇烈搖晃,無數碎石和金屬片從高空墜落,但沒有人害怕,所有人都抬著頭,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是它……是這個世界在呼吸!”墨塵喃喃自語,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木炭,對著身邊一麵還算完整的牆壁,瘋狂地揮舞起來。他沒有畫具體的形象,隻是用儘全力,畫出了一道道向上、向外、掙脫一切束縛的線條。
他的動作點燃了所有人。
一個剛找回自己歌喉的女人,開始放聲高歌,歌聲不成調,卻充滿了對生命的讚美。
一個木匠撿起地上的木塊,用力敲擊,打出充滿力量的節拍。
哭聲、笑聲、歌聲、呐喊聲……這些曾經被視為“雜音”的東西,此刻彙聚成一股磅礴的“變量”洪流,順著大地的脈絡,湧向高塔,為那個正在蘇醒的本源意誌,注入最鮮活的養料。
“啊啊啊——!!”
“均衡之主”的殘餘意誌發出了最後的嘶吼,它放棄了維持形態,徹底化作一團狂暴的銀色能量。
“既然無法永恒……那就一同歸於虛無!!”
轟——!
整座高塔,連同它內部所有殘存的法則與能量,被它瞬間引爆。這不是物理層麵的爆炸,而是一場概念層麵的湮滅,意圖將李動、世界本源,以及它自身的存在,從這個維度上徹底抹除。
銀色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李動麵前,【古老石板】憑空浮現,靜靜地懸停著。
那足以湮滅一切的能量風暴撞在石板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麼憑空消失了,仿佛被一個看不見的黑洞吞噬。
李動甚至還有閒心透過風暴的間隙,對著那團能量中心比了個中指。
風暴之中,他以【創世之歌】的法則,溫柔地包裹住那顆剛剛蘇醒、還有些脆弱的世界之心,為它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引導著它完成最後的蛻變。
也就在這個過程中,李動的神念穿透了爆炸的核心,看到了“均衡之主”真正的根腳。
那不是什麼能量體,也不是什麼意誌。
那是一枚……釘子。
一枚散發著異樣維度氣息,通體呈灰白色的“概念錨點”。正是這枚釘子,從維度之外,被強行釘入了這個世界的心臟,將整個世界的氣運、法則、可能性,全部鎖死在了“絕對靜止”這個概念上。
原來不是寄生蟲,是顆鎮魂釘啊。
李動看著那枚錨點,眼神裡閃過一絲了然。
怪不得那個幕後黑手會邀請自己這個“超級變量”過來,原來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這顆釘子拔了?還是說,自己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有意思。
爆炸的餘波散儘,世界本源在【創世之歌】的安撫下,光芒愈發純粹、凝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