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是一種會傳染的“劇毒”。
當李動的【動態均衡源泉】如無形的春雨浸潤這片死土,第一個被“感染”的,是土地本身。
龜裂的黑色地表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在呼吸。
緊接著,是那些早已枯死的靈植,它們僵硬的枝乾上,竟硬生生擠出了一點顫巍巍的綠意。
最後被感染的,是人心。
地窖裡幸存的村民們,在那個名為“希望”的火苗點燃後,眼中死寂的灰燼被徹底吹散。
他們開始自發地清理骸骨,搬開斷壁殘垣,用最原始的工具,重建家園。
一個孩子,用一截獸骨,笨拙地在新生鬆軟的泥土上劃著橫豎,嘴裡發出不成調的哼鳴。
這是被“靜滯”法則禁錮了千百年的,第一支歌。
整個村落,像一個蘇醒的心臟,開始微弱而堅定地搏動,形成了一種混亂卻充滿活力的“活體秩序”。
李動站在村口,感受著這一切。
但他並未沉浸於這份新生的喜悅。
他的感知,早已穿透了地表,深入到這片絕望山脈的“骨髓”之中。
那裡,空空如也。
本該如江河奔騰的靈脈,早已乾涸得見了底,隻剩下一些殘存的、汙濁的能量,如同陰溝裡的死水。
整個絕望山脈,就像一個被吸乾了血液的巨人屍骸。
“絕對均衡”……
這便是它在此界的顯化,抽乾世界所有的活力,讓一切歸於永恒的死寂。所謂的魔氣,不過是屍體上滋生出的腐臭。
不把源頭的那根“吸管”拔掉,新生,永遠隻是曇花一現。
李動正欲動身,深入山脈核心,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些剛剛抽出嫩芽的靈植,那一點點脆弱的綠意,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黃、枯萎。
空氣中,那股鐵鏽般的腐朽氣息,濃度陡然提升了十倍!
不是自然的反撲。
是這個世界的“免疫係統”,被激活了。
它將李動帶來的“生機”,識彆為了必須清除的“病毒”!
轟——
轟隆隆——
大地開始劇烈地震顫,仿佛地底有千軍萬馬正在奔騰。
遠處的黑霧劇烈翻滾,一道低沉、沙啞,混雜著無數野獸嘶吼的咆哮,穿透雲霄,震得整個村落都在嗡嗡作響。
剛剛燃起希望的村民們,臉色瞬間煞白。
“是……是魔潮!”
“天呐!是魔潮來了!”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了他們。
隻見山脈深處,無邊無際的黑色浪潮,正以摧枯拉朽之勢,朝著這個剛剛誕生一點綠色的村落,席卷而來!
那是由無數魔物構成的洪流!
有人形卻長著八條手臂的怪物,有身披黑色晶甲、眼冒紅光的巨狼,有飛行在低空、如同腐爛烏雲的蝠群……
每一頭魔物身上,都散發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靜滯”概念,它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抹殺一切“變量”,抹殺一切“生機”!
其中,甚至有幾股氣息,強大到足以媲美元嬰、化神級的修士!
它們的目標,精準地鎖定了這個村落。
鎖定了那一點,與整個死寂世界格格不入的“活”氣!
“完了……”
老村長渾身顫抖,手中的木杖跌落在地。
他們剛剛從絕望中爬出來,就要被更深的絕望徹底碾碎。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拿起你們的武器。”
是李動。
村民們回頭,看到的是一張平靜得不起波瀾的臉。
“你們想變回綿羊嗎?”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所有人的心臟。
那個被李動救下的孩童,不知從哪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用儘全身力氣,死死地盯著那片湧來的黑色海洋。
一個斷了手臂的漢子,用僅剩的左手,抄起了一把豁了口的鐵斧。
更多的人,拿起了鋤頭、石塊、木叉……
他們依舊恐懼,身體依舊在發抖,但他們的眼神,變了。
與其跪著被絕望吞噬,不如站著,死在衝鋒的路上!
“吼——!”
魔潮,已至眼前!
衝在最前麵的,是一頭如同小山般的黑晶魔熊,它一掌拍下,帶起的惡風,就讓幾個村民站立不穩。
村民們絕望地閉上了眼。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並未降臨。
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所有人麵前。
李動。
他隻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對著那隻遮天蔽日的熊掌,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法則的碰撞。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頭魔熊拍向李動的巨掌,在半空中,動作猛地一僵,一層灰色的晶體,以比它本身魔氣更快的速度,從它的掌心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