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破曉,晨光熹微。
冀州城的輪廓在微亮的天色裡逐漸清晰,青石板鋪就的街道還殘留著夜露的濕痕。鎮北侯府那兩扇威嚴的朱漆大門此刻已洞開,門前石階擦得鋥亮,幾盞懸掛的琉璃燈尚未熄滅,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府門外,兩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道旁。
陳鋒看著眼前這陣仗,有些無奈,上前一步對葉擎蒼道:“叔叔,您和嬸嬸的心意,小侄心領了。隻是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我與月顏輕車簡從,反而不惹眼。這……”
他指了指那兩輛明顯不凡的馬車,“太惹眼了,恐增麻煩。”
“什麼惹不惹眼的!”葉擎蒼大手一揮,直接打斷,他今日未著戎裝,一身玄色暗紋錦袍更顯魁梧威嚴,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目光掃過陳鋒和林月顏,“老子還怕麻煩?老子就是要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看看清楚,你陳鋒,是我鎮北侯府護著的人!誰敢動歪心思,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再說了,你如今是我葉擎蒼的侄子,又是月顏的夫君!此去金陵,千裡迢迢,路途艱險,豈能如此兒戲?輕車簡從?你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看我葉家的笑話,說我葉擎蒼連自己的侄女婿都照顧不好嗎?”
林玉婉也拉著林月顏的手,眼圈微紅,語氣裡滿是心疼和不容置喙的堅決:“好孩子,聽姑……叔母的。這去京城的事,你們什麼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們。”
陳鋒看著這兩駕馬車,有些無奈。
一駕是用來載貨的,車廂寬大,用厚實的帆布遮蓋得嚴嚴實實。另一駕,則是用來載人的,其規製之考究,讓陳鋒都暗暗咋舌。
那車廂通體由堅硬的鐵木打造,色澤深沉,泛著淡淡的光澤。車壁厚重,敲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響。車窗雖小,卻安裝著可以推拉的木質格柵,既能通風,又能保證安全。車輪更是用精鋼包裹,一看便知是能經受長途跋涉的利器。
葉擎蒼負手站在車旁,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車廂壁上,發出沉悶的實木聲響,震得旁邊的仆役縮了縮脖子。
他滿意地點點頭,指著載人的馬車,對陳鋒道:“這輛車,是我當年特意命人為玉婉打造的座駕。車廂由百年鐵木製成,內襯三層鋼板,尋常弓箭,休想射透!”
他拉開車門,示意陳鋒看裡麵:“車廂內部,比尋常馬車寬敞一倍不止。地上鋪著厚厚的西域毛毯,踩上去軟如雲端。車壁內設有暗格,可以存放貴重物品。車廂一側,還備有食水櫃和冰鑒,足以保證你們路上飲食無憂。車軸更是經過特殊處理,防震之效,遠非尋常馬車可比。你帶著月顏,千裡迢迢,路上不能受了半點委屈!”
他看著陳鋒,目光灼灼,語氣不容置喙:“小子,記住,這不是商量,是命令!你若敢推辭,就是看不起我葉擎蒼,看不起你叔母!”
林月顏來到陳鋒身邊,看著姑姑林玉婉站在葉擎蒼身後,對她溫柔地點頭示意,眼中滿是關切。她悄悄拉了拉陳鋒的衣袖,低聲道:“夫君,叔叔和姑姑一片心意,莫要拂逆了。”
陳鋒看著葉擎蒼那副“這事沒商量”的架勢,又感受到妻子指尖的力道,無奈地笑了笑,抱拳深深一揖:“是,叔叔思慮周全,侄兒……愧領了。”
葉擎蒼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身看向另一輛樸實些的馬車,那是用來拉行李貨物的。
這時,一道洪亮又帶著點興奮的聲音從府門內響起:“大伯!爹!我收拾好了!啥時候走啊?”
隻見葉承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今日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更顯得身形魁梧,龍精虎猛。背上斜挎著一柄用厚布包裹、隻露出沉重刀柄的長刀。手裡還拎著個碩大的包裹,像座移動的小山。
他一眼看到林玉婉和林月顏,咧嘴一笑,習慣性地就想喊“姑姑”、“堂姐”,話到嘴邊,猛地想起葉林昨日千叮萬囑的告誡,硬生生憋了回去,舌頭打了個轉,有些彆扭地喊道:“嬸嬸放心!月……月顏姐放心!”
他大步流星走到那輛鐵木馬車前,把大包裹往車轅旁一塞,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胸膛,震得皮甲嘩啦作響:“有我葉承在,甭管是山賊土匪還是不開眼的小毛賊,保管讓他們連車軲轆都摸不著!蒼蠅都彆想靠近表……呃,靠近我姐三步!”
葉林跟在葉承後麵出來,依舊是那副沉穩如山的模樣。他走到葉承身邊,抬手,不是拍肩膀,而是用指關節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葉承的腦門,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眼神帶著告誡:“莫要誇口!路上警醒些,遇事多聽李叔的。京城不是冀州,行事收斂點,彆給你大哥大嫂惹麻煩。”
葉承縮了縮脖子,摸著被敲的地方,甕聲應道:“知道了,爹。”
葉林的目光越過葉承,落在不遠處正拉著林月顏的手、眼圈泛紅、低聲絮語的林玉婉身上。他嘴唇動了動,想上前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化作了無聲的歎息,默默站在了葉擎蒼身後一步的位置。堂姐如今能與侄女相認已是萬幸,這份離彆前的依依不舍,他不忍上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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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整齊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二十名精悍漢子從府內列隊而出。他們未著製式盔甲,隻穿著統一的深灰色勁裝,外罩半舊皮甲,背負長弓,腰挎製式戰刀。
雖無耀目甲胄,但那份久經沙場沉澱下來的氣息卻如磐石般沉凝。腳步落地無聲,眼神銳利如鷹,掃視四周時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目光交彙間儘是無聲的默契,周身彌漫著淡淡的、被刻意收斂卻依舊令人心悸的煞氣。
為首一人,約莫四十許年紀,麵容普通,身材精乾,唯有一雙眼睛沉靜如古井,仿佛能洞悉一切風吹草動。
他便是赤羽衛此番的領頭人,李山。他曾是葉擎蒼的親兵隊長,戰場上為葉擎蒼擋過致命一刀,在左胸,深可見骨,至今陰雨天還隱隱作痛,也斷了他繼續衝鋒陷陣的路,這才退下前線,負責侯府核心護衛。
李山徑直走到陳鋒麵前,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字字清晰有力:“陳公子,夫人。屬下李山,奉侯爺之命,率赤羽衛二十名兄弟,負責二位此行的護衛周全。公子但有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他身後的二十名赤羽衛幾乎同時抱拳,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人,那股肅殺之氣驟然升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重了幾分。這是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精銳,紀律已刻進骨子裡。
葉擎蒼看著這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老底子,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和滿意。
他對陳鋒道:“這些都是跟著老子在死人堆裡滾過幾回的兄弟,放心用。李山更是老子當年的親兵頭子,能在胡馬鐵騎裡殺三個來回的主兒!有他們在,等閒蟊賊,連你們的車軲轆都摸不到!”
府門前的空地上,送彆的氛圍愈發濃烈。
林玉婉緊緊握著林月顏的手,眼圈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強忍著沒有落下。她將一個沉甸甸、觸手生涼的紫檀木小匣子,不由分說地塞進林月顏懷裡。
“好孩子,拿著,”林玉婉的聲音帶著哽咽,手指用力按著匣子,仿佛要傳遞給她全部的力量,“京城居,大不易。花錢的地方海了去了,彆心疼銀子,姑姑這裡還有!該花就花,該用就用,千萬彆委屈了自己!衣裳首飾該添置就添置,看上的東西就買下!咱們不差錢!”她湊近林月顏耳邊,壓得更低,“這裡麵是些應急的……萬一……萬一遇上什麼難處,或者想姑姑了,就讓人捎信回來,快馬加鞭!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的背後,是整個鎮北侯府!誰敢給你氣受,姑姑扒了他的皮!”
林月顏抱著那冰涼又似乎帶著體溫的匣子,感受著姑姑話語中的疼惜,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用力點頭:“嗯!姑姑,月顏記住了!您……您也要保重身體!”
另一邊,葉青鸞站在陳鋒麵前。她今日穿著一身利落的青色勁裝,身姿挺拔如青鬆。
她沒有多言,隻是從腰間解下一柄帶鞘的匕首,雙手遞到陳鋒麵前。那匕首的牛皮劍鞘古樸,但細看,鞘身上多了一道新添的金絲鑲嵌紋路,赫然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青鸞,翎羽纖毫畢現,在晨光下熠熠生輝。
“陳鋒,”葉青鸞的聲音很平靜,目光幽幽地看著他,“這柄‘青鋒’,隨我上過戰場,飲過北蠻貴族的血。望它……能護你一路平安,斬儘前方宵小魍魎。”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腰間,“比你的刀,好藏。”
陳鋒的目光在那隻栩栩如生的金絲青鸞上停留了一瞬,心中了然。他鄭重地雙手接過匕首,入手微沉,帶著她指尖的涼意:“多謝青鸞,青鸞妹妹,此物……彌足珍貴,為兄定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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