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依你看,今晚這頭籌,誰的勝算最大?”一個穿著華服的公子,端著酒杯,對身邊一個氣度不凡的青年,笑著問道。
那青年,正是徐州布政使司參議王大人家的親侄子,王昌。他生得麵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剪裁得體的錦袍,更襯得他風度翩翩。
王昌聞言,搖著手中的折扇,微微一笑:“周兄說笑了。這等風月之事,講究的是一個‘緣’字,如何能說得準?”
他話雖說得謙虛,但眉宇間的那份自信,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畢竟,論家世,他叔叔是徐州布政使司的堂官,從四品的大員,在這徐州城裡,也算得上是頂尖的權貴了。論才學,他也是徐州有名的才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他相信,今晚,自己絕對是這頭籌最有力的競爭者。
然而,他的目光,卻不時地瞟向坐在他對麵的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幾歲,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坐姿隨意,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正自顧自地品著茶,對周圍的喧囂和議論,仿佛都置若罔聞。
他,便是畫屏口中那位木易木公子。
王昌看不透他。
他隻知道,這位木公子,出手極其闊綽,而且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絕非尋常富家子弟可比。
並且他的叔叔對他都頗為敬重,還囑咐自己不可怠慢。不可怠慢?彆人不知道,他叔叔可是知道的,自己的父親可不是無名之輩!所以……連自己的父親都不可怠慢嗎?
他有預感,今晚,自己最大的對手,就是這個深不可測的木公子。
在這熱鬨喧囂的大廳角落裡,一張不起眼的桌子旁,也坐著三個人。
兩男一女。
不,準確地說,是三個“男人”。
居中的男子,一襲黑色勁裝,身形挺拔如鬆。他麵容英挺,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明明有著讀書人的清雋氣質,眉宇間卻又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銳利與沉穩,仿佛經曆過風霜淬煉的寶劍,斂去了鋒芒,卻難掩其質。
他隨意地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白瓷茶杯的杯沿,目光平靜地掃視著大廳,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審視。
他左手邊,坐著一位同樣身穿黑衣的男子,則生得虎背熊腰,魁梧健壯,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陽剛之氣。他雖然看起來有些憨直,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充滿了好奇和興奮,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
居右的男子,則是一身青色的儒衫,身形略顯單薄清瘦。他麵容極為俊秀,五官精致得如同畫中人物,皮膚白皙細膩,唇色淺淡如櫻。
隻是此刻,他那張俊秀得過分的臉上,卻布滿了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慌亂地低垂著,死死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緊緊絞在一起的雙手,仿佛地上有什麼稀世珍寶。
這三人的組合,氣質反差如此之大——英武沉穩、陽剛剽悍、俊秀羞怯——卻又奇異地和諧。即使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如同黑夜中的明珠,吸引了不少或探究、或傾慕、或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侍酒的清倌人,目光頻頻落在這張桌子上,竊竊私語,掩口輕笑。
居中的黑衣男子,正是陳鋒。他看著身旁青衣“公子”那副羞得快要冒煙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咳,”陳鋒端起茶杯,掩飾住嘴角的笑意,低聲問道:“林…林公子,覺得這聞香水榭,景致如何?”
被稱作“林公子”的林月顏,身體猛地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胸口。
她感覺臉上燙得像要燒起來,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從踏入這畫舫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她從小接受的是最傳統的閨閣教育,雖說談不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三從四德也是基本要求,何曾見過這等場麵?
入眼所見,儘是白花花的臂膀,晃動的雪膩胸脯,薄紗下若隱若現的腰肢和長腿……那些女子,穿著她從未想象過的、近乎透明的紗衣,肆無忌憚地展露著身體,笑語晏晏地與陌生男子調笑,甚至依偎在他們懷裡!
這一切,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她低著頭,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對於夫君那壞心眼的提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另一邊的葉承倒是興奮得兩眼放光。
他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臉上滿是興奮和新奇。
在冀州,從小就被他爹葉林嚴加管教,不是在軍營裡操練,就是在演武場上打熬筋骨,腦子裡除了訓練就是殺敵,何曾見過這等溫柔鄉?
“大哥,嫂……林兄,”他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舞台上那扭動著水蛇腰的舞姬身上收回,壓低聲音,興奮地問道,“這……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怎麼……怎麼跟咱們冀州的大營,一點都不一樣?”
林月顏聞言,更是羞得無地自容,耳根子都紅透了,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憨弟弟的嘴給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