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木易一夜未眠,腦中反複推演著昨夜與父親的對話,以及那個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的名字——張伯。
換上一身乾淨的青色直裰,仔細撫平衣襟上細微的褶皺,這才走向母親徐氏暫居的東廂房。
昨夜父親木蕭那沉甸甸的話語和“一陣風”的陰影還壓在心頭,但此刻,他隻想以最平和的麵容去見母親和妹妹。
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麵傳來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娘親,你說那個葉秋公子寫的詩真的那麼好嗎?比爹爹書房裡那些大儒寫的還好?”是妹妹鶯兒。
木易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意。他停在門口,輕輕叩了叩門扉。
裡麵傳來鶯兒清脆稚嫩的聲音:“誰呀?”
“鶯兒,是哥哥。”木易溫聲應道。
“是易兒嗎?快進來。”裡麵傳來徐氏溫柔的聲音。
木易推門而入。屋內陳設簡單,卻收拾得乾淨清爽。徐氏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正拿著一把精巧的木梳,為站在身前的鶯兒梳理頭發。
鶯兒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細棉布小衫,臉蛋紅撲撲的,聽到動靜立刻轉過頭來,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門口。
“哥哥!”鶯兒驚喜地叫了一聲,掙脫母親的手,像隻小蝴蝶般撲了過來。
“鶯兒,”木易將妹妹抱在懷裡,用自己的臉,輕輕地蹭了蹭她的小臉,眼中,滿是寵溺,“想哥哥了沒有?”
“想!”鶯兒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又撅起了小嘴,“哥哥壞!鶯兒和娘親都到了,哥哥卻……卻那麼晚才回來!”
木易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是哥哥不好,”他刮了刮鶯兒的小鼻子,笑道,“哥哥……給鶯兒賠罪,好不好?”
“娘。”木易快走幾步,來到徐氏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徐氏放下手中的梳子,拉著木易的手,讓他坐下,眼中滿是慈愛和心疼,“昨夜那麼晚才回來,不多睡一會兒?”
“孩兒……想娘了。”木易看著母親那熟悉的、溫柔的臉龐,心中的那份冰冷,又消融了幾分。
“你這孩子……”徐氏摸著好大兒的頭,“快坐下說話。”
木易依言在旁邊的圓凳上坐下,將鶯兒放在膝上。看著母親的溫柔的臉龐,鶯兒那天真爛漫的笑臉,心中卻是一陣後怕。
差一點……
差一點,他就再也見不到,這可愛的笑臉了。
“娘,妹妹,”他看著徐氏和鶯兒,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們……受苦了。”
徐氏聞言,眼眶也是一紅。
她想起那日,在杏花坳的驚魂一刻,依舊心有餘悸。
“都過去了。”她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我和鶯兒,都還好。隻是……苦了那些護衛,還有……王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