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木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猛地看向陳鋒。徐氏掩口輕呼,美眸中異彩連連。就連一直埋頭苦吃的葉承也停下了筷子,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家大哥。
那首《破陣子》——“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早已隨著商旅驛馬傳遍大江南北,其沙場豪情、家國悲憤,震撼了無數士子文人,被譽為邊塞詞中的千古絕唱!誰能想到,作者竟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氣質更偏向文雅的年輕人?
一個能寫出“雲想衣裳花想容”這等綺麗詩句的人,竟也能寫出“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這般殺氣騰騰的壯詞?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竟然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陳鋒心中也是一震。他沒想到當初在侯府為了應付場麵隨口念出的詞,竟已傳得如此之廣。事已至此,再否認隻會顯得虛偽。
他迎著木蕭銳利的目光,坦然地點了點頭:“不敢欺瞞伯父,那首《破陣子》,確是晚輩在侯府席間,有感而發,信口胡謅之作。”
“哇!”鶯兒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小手指著陳鋒,對著木蕭大聲道:“爹爹!你聽見沒!就是陳哥哥!你當初拿到那首詞的時候,在書房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嘴裡一直念著‘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還說寫這詞的人,胸中定有百萬甲兵,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你還說……你還說能寫出這等詞句的,不是個征戰沙場的老將,也定是個飽讀詩書的狂生,怎麼也得三四十歲!你猜錯啦!”
木蕭被女兒當眾揭了老底,饒是他城府深沉,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紅暈。
他佯怒地瞪了女兒一眼,才轉向陳鋒,語氣中帶著由衷的歎服:“賢侄莫怪小女無狀。當初聽聞此詞竟出自一弱冠青年之手,老夫心中確實存疑,以為是鎮北侯為提攜後輩而造的聲勢。但今日,親耳聽聞賢侄那首婉約清麗的《清平調》,又親眼目睹賢侄在朱雀大街上那乾脆利落、迅捷如電的身手……老夫方知,這世間真有‘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天縱之才!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陳鋒被誇得有些赧然,連連謙辭:“伯父謬讚,晚輩愧不敢當。不過是些微末之技,當不得如此盛譽。”
接下來的酒宴,氣氛變得更為熱烈。話題從詩詞歌賦蔓延開來,談及《詩經》的質樸、《楚辭》的瑰麗、前朝樂府的敘事之美,再到當世格律詩的嚴謹與突破。木蕭與木易父子二人學識淵博,引經據典,信手拈來,見解精辟。林月顏也漸漸拋開了先前的拘謹和羞澀,偶爾加入討論,其言辭之清雅,見解之獨到,尤其對音律的敏銳感知,讓木家父子眼中頻頻閃過讚賞之色。
唯有葉承,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當眾人高談闊論《詩經》風雅頌的區彆時,他正專注地對付著一盤油亮誘人的金陵烤鴨,吃得滿嘴流油。
當大家在討論“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意境之美時,他會突然來一句:“這河裡的魚,清蒸肯定好吃!”
當大家在感歎“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蒼涼時,他會咂咂嘴道:“這酒不錯,就是沒我爹藏的酒好喝!”
當木易剛興致勃勃地提到前朝某位大儒的樂府詩名篇,葉承卻猛地抬頭,指著剛端上來的一盤熱氣騰騰的蟹黃湯包,甕聲甕氣地問:“木大哥,這個包子……它怎麼皮這麼薄,不會破嗎?裡麵是啥餡兒?聞著可真香!”
當話題轉向當世流行的格律詩平仄時,葉承已經拿起一個湯包,小心翼翼地咬開一個小口,吸溜著裡麵滾燙鮮美的湯汁,燙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含糊地讚歎:“好吃!真鮮!比俺們北方的羊肉包子還夠味!”他那憨態可掬又專注美食的模樣,徹底衝淡了雅間裡最後一絲拘謹,連木蕭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
詩詞風雅過後,木蕭放下筷子,目光變得深邃,話鋒悄然一轉:“賢侄,你自北地而來,一路所見所聞,想必比我們這些久居金陵之人,更知民間疾苦。老夫在地方為官時,曾遇到幾樁頗為棘手的案子,至今思之仍覺困惑。賢侄心思縝密,見解不凡,不知可否為老夫參詳一二?”
“伯父請講,晚輩洗耳恭聽。”陳鋒打起精神。
木蕭便將案情娓娓道來。原來,是當地一支商隊的貨船在運河上意外沉沒,滿船的絲綢茶葉都泡了水。
貨主和船主互相指責,鬨到了公堂之上。貨主說船主為了多賺錢,嚴重超載,才導致船隻沉沒,要求船主賠償全部損失。船主則堅稱自己是按照規矩裝的貨,是貨主自己打包不善,貨物在途中移位,導致船體失衡,才翻的船,隻願意承擔部分責任。雙方各執一詞,又都拿不出確鑿的證據,縣令判了幾次,雙方都不服,案子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陳鋒略一思索,便道:“此案關鍵,在於厘清責任。官府應調取兩份憑證:一是貨主托運時的詳細貨物清單,載明種類、數量、重量;二是該貨船在船行登記備案的載重噸位。若貨物總重量遠超該船核定載重,則船主為牟利超載航行,遇風浪時抗風險能力大減,船主當負全責。若貨物重量在核定載重之內,則視為雙方共擔風險,船主雖無主觀過錯,但作為承運方,亦難辭其咎,當酌情賠償貨主部分損失。”
“此乃契約精神與風險共擔之理。三是查貨。絲綢雖毀,但殘留的樣品尚在。可尋經驗豐富的織造師傅前來鑒定,便知其成色好壞,價值幾何。如此,責任劃分,賠償多少,自然一清二楚。”
木蕭眼中精光一閃,微微頷首,不置可否,繼續拋出第二個難題:“其二,則是一樁‘無頭公案’。某地一富商於家中密室被殺,門窗皆從內反鎖,現場無打鬥痕跡,貴重財物未失,死者生前也無明顯仇家。唯一的線索,是死者緊握在手心的一枚奇特的金屬紐扣,非本地樣式,也無人認得。官府查訪數月,毫無頭緒。此案,賢侄以為該如何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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