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陳設古樸而威嚴。紫檀木的書架上,擺滿了浩如煙海的經史子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和鬆墨的清香,混合成一種獨屬於權力中樞的、令人心神凜然的氣味。
一個身著明黃色日常龍袍、身形清臒但脊背依舊挺直的老者,正背對著門口,站在一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圖》前,凝視著圖上那片遼闊的疆域。他鬢角已染上風霜,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威嚴,卻絲毫不減。
正是當今大乾天子,蕭景貞。
張德海在門外通報一聲,然後對陳鋒作了個“請”的手勢。
陳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整了整衣冠,垂首斂目,踏入了那象征著天下至高權力的門扉。
行至禦階之下,依禮深深跪拜:“臣,忠武校尉陳鋒,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乾天子蕭景貞,鬢角霜染,麵容清臒,長年的勞心與權柄的握持,在他眉宇間刻下了深深的紋路。然而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此刻正毫無遮攔地落在跪伏於地的陳鋒身上。
當陳鋒依禮抬起頭,目光與禦座上的天子短暫相接的刹那。
蕭景貞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眸,驟然凝固。
他仿佛透過陳鋒這張年輕的臉,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皇帝清臒威嚴的臉上,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神色——是震驚,如同看到不可能重現之物;是某種深遠的懷念,穿透了歲月塵埃;更有瞬間的恍惚,仿佛靈魂被拉回了遙遠的過去。
那種眉宇間的英氣,那種眼神中的銳利,以及……麵對天子威嚴時,那份深藏在恭敬之下,卻無法掩飾的不卑不亢的沉穩氣質,像極了年輕時那個陪他金戈鐵馬、浴血沙場,最終扶他登上龍椅的摯友。
這種神似,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蕭景貞心中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勾起了他心中最深處的愧疚、懷念與……警惕。
蕭景貞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喉結輕輕滾動,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沒有發出聲音。隻是那目光,在陳鋒身上停留的時間,長得超出了尋常的禮數。
禦書房內,陷入了短暫而詭異的寂靜。
蕭景貞很快便收斂了外露的情緒,將那份驚濤駭浪深埋心底。他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失態從未發生過。
“平身吧。”他溫和地說道,“朕今日是私下召見,愛卿不必拘泥於君臣大禮。”
“謝陛下。”陳鋒緩緩起身,依舊垂首,不敢直視龍顏。
“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蕭景貞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鋒依言抬頭,目光平靜地與這位帝王對視。
蕭景貞仔細地端詳著陳鋒,良久,才緩緩點頭,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朕隻是想提前看看,能讓鎮北侯那老家夥在奏章裡讚不絕口,甚至不惜以‘國之棟梁,不下於當年秦元’這等溢美之詞來舉薦的年輕人,究竟是何等模樣。”
陳鋒心中劇震!秦元!武安侯秦元!他沒想到葉擎蒼對自己的評價竟高到如此地步!更沒想到,皇帝會當著自己的麵,毫不避諱地提起這個名字!
“陛下抬愛,臣惶恐。鎮北侯謬讚,臣實不敢當。臣出身山野,蒙侯爺不棄,授以微末之職,已是皇恩浩蕩。侯爺厚愛之言,顯屬溢美,臣萬萬當不起。”
“哦?”蕭景貞踱回禦案後,並未坐下,手指隨意點了點案上那份厚厚的卷宗,“葉擎蒼在奏章裡可把你誇上了天,說你‘胸有丘壑,腹有良謀,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乃國朝急需之良材’。陳鋒,你自己說說,你當得起葉愛卿這番評價嗎?”
這是一個陷阱!陳鋒心中雪亮。承認,是為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否認,則是妄自菲薄,辜負舉薦,甚至會讓皇帝懷疑葉擎蒼的眼光和用心。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躬身,朗聲回答:“回稟陛下,鎮北侯謬讚,臣愧不敢當!臣不過一介山野村夫,僥幸讀過幾本書,練過幾日粗淺武藝。所謂良謀,不過是閉門造車,紙上談兵;所謂武略,亦不過是匹夫之勇,難登大雅之堂。然,”他抬起頭,目光坦蕩地迎向皇帝,“臣雖不才,卻有一顆忠君愛國之心!願為陛下披荊斬棘,願為大乾開疆拓土!願為我大乾萬千黎民,效犬馬之勞,縱萬死,亦不辭!”
蕭景貞看著他坦蕩的眼神,臉上那點笑意似乎真切了幾分,撫須點頭:“好!好一個‘忠君愛國之心’!有此心,便勝過萬千良謀!起來吧,賜座。”
一旁侍立的太監立刻搬來一個錦墩。
“謝陛下。”陳鋒謝恩後,隻坐了半個臀部,姿態依舊恭敬。
蕭景貞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你此番自冀州而來,千裡迢迢,一路之上,可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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