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過午後,早已過了大朝會通常結束的時辰。鎮北侯府大廳內,氣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林月顏坐立不安,手中的繡帕被她無意識地絞緊,指節泛白。她目光頻頻望向廳外,眉宇間籠罩著化不開的憂色,那雙清澈的眼眸裡,盛滿了擔憂與焦灼。早上朝會上禦史彈劾夫君毆打扶桑使臣之事,她早已聽聞,深知此事可大可小,生怕皇帝降罪,甚至……她不敢再想下去。
葉承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地嘟囔著:“怎麼還沒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午飯都過了!是不是那些穿紅袍的老家夥又把大哥扣下了?急死個人了!”
關無情相對冷靜,抱臂倚在門邊,像一尊雕塑。但他緊抿的嘴唇和偶爾掃向門外的銳利眼神,也暴露了他並非全然不在意。他沉聲道:“稍安勿躁。宮中傳來消息,朝會早已散去,陳兄是被陛下單獨召至禦書房問話了。陛下既未當場發作,而是私下召見,想必並非壞事。”
葉承立刻反駁:“無情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就是因為是單獨召見才更嚇人啊!你想想,萬一皇上覺得大殿上人多眼雜,不好重罰大哥,拉到禦書房去打板子怎麼辦?那可是禦書房啊!打起板子來,外麵都聽不見,豈不是更慘?”
他的話雖然簡單直接,卻恰好說中了林月顏內心最深的恐懼,林月顏聞言,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三分,指尖的帕子絞得更緊。
關無情被葉承這番話噎了一下,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焦灼氣氛達到頂點時,管家葉忠略帶欣喜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打破了沉寂:“公子回來了!”
廳內三人精神一振,立刻齊刷刷地站起身,目光如炬般望向門口,眼中充滿了期盼。
陳鋒邁步走進大廳,臉上帶著幾分疲憊。
他看到廳內嚴陣以待的三人,愣了一下,隨即了然,笑著調侃道:“咦?大家怎麼都聚在這兒?午飯都用過了嗎?哎,這上朝可真不是人乾的活兒,起得比雞早,站得比樁久,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們可得給我準備些吃的。”
他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化解緊張氣氛,但顯然效果不佳。
葉承第一個衝上來,急切地問道:“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急死我們了!皇上單獨留你下來乾啥了?沒事吧?是不是因為揍倭寇那事?打板子了沒?傷著哪兒沒?”
陳鋒拍了拍葉承的肩膀,故作輕鬆地解釋道:“沒事,彆瞎想。皇上最近偶得佳句,召我去禦書房,不過是品評詩詞,探討些文章風月之事罷了。聊得投入,忘了時辰,這才回來晚了些。”
然而,在場三人,包括憨直的葉承,都露出了“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品評詩詞需要探討到錯過午膳?而且剛經曆了朝堂彈劾,轉頭就風花雪月?這根本說不通,也太不合情理了!
關無情看得分明,知道陳鋒有所隱瞞,但他性格沉穩,不欲探聽隱秘。
他見林月顏雖然沒說話,但眼中的擔憂絲毫未減,便上前一步,拉住還想追問的葉承,沉聲道:“陳兄平安回來便好。想必也乏了,我們先出去,你們好好說說話。”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葉承就往外走,生怕他再問出什麼不該問的話。
葉承一邊被拉著走,一邊還在嚷嚷:“誒?無情大哥你拉我乾嘛?我還沒問清楚呢!我午飯都沒吃多少,正好讓廚房給大哥和我一起弄點吃的……”
關無情低聲道:“閉嘴,餓不死你。”他強行將這顆碩大的“夜明珠”拖離了現場,直到葉承的聲音完全消失在院外。
陳鋒看著葉承這活寶樣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廳內隻剩下他和林月顏。
陳鋒回過頭,見林月顏依舊蹙著眉,美眸中的憂色並未因他的玩笑而散去。他走上前,輕輕拉起她的手,柔聲問:“月顏,怎麼了?還在擔心?”
林月顏抬頭看著他,聲音微顫:“夫君,你彆瞞我了。奴家聽說了,早上在金鑾殿上,禦史中丞彈劾夫君當眾毆打扶桑使臣,還引得許多大臣附議。是不是皇上召你去禦書房,就是為了問責夫君此事?陛下召見,當真與此無關?真的隻是……談論詩詞?”
陳鋒心中一暖,笑著搖頭:“傻丫頭,哪有?這事在大殿之上已經解決了,皇上當眾斥責了京兆府和禮部,還下旨嚴懲扶桑使團,又怎會因此來責罰我?你呀,就是愛胡思亂想。”
陳鋒看著她擔憂的模樣,心中既溫暖又有些愧疚。知道簡單搪塞過去並非長久之計,他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那份皇帝賜下的、密封的卷宗,遞給林月顏:“你看,陛下賜下的。召見我,確實另有要事,但與責罰無關。是為了這個。”
林月顏接過卷宗,看著上麵皇家特有的封記,神情稍緩,但仍帶疑惑:“這是?”
“是關於今歲八月北闈會試的。”陳鋒將皇帝關於求賢令需經會試正途才能更好立足朝堂的解釋,以及南北闈的區彆,選擇性地說了一遍,“陛下賞識,特賜我些備考的資料,叮囑我好生準備,爭取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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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顏是書香門第出身,自然明白科舉正途的重要性。聽聞皇帝如此為夫君前程考慮,她心中安定了大半,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原來如此!陛下竟是這般苦心,夫君定要努力,莫負聖恩,奴家定會好好為您打點一切,讓您安心備考的。”
但她心思細膩,總覺得夫君似乎還是隱瞞了什麼,若隻是因為那份卷宗,備考資料,何須如此機密的樣子?而且夫君的眼神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陳鋒看出她並未完全放心,暗歎妻子果然敏銳。他看了看大廳外麵,確認無人,壓低聲音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隨我來。”說著,拉起林月顏的手,向兩人的臥房走去。
進入臥房,陳鋒謹慎地關好房門,甚至還側耳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確認四下無人,才將門栓插好。
林月顏見丈夫如此謹慎,心跳不由得加速。
她見陳鋒關好門後走向自己,臉上不由得飛起兩抹紅霞,眼神有些飄忽,下意識地低下頭,聲如蚊蚋地說道:“夫君……這,這青天白日的……是否……是否還有些早?而且……奴家……奴家是否該先去沐浴……”
陳鋒先是一愣,隨即看到妻子嬌羞無限的模樣,立刻明白過來。他不由失笑,起了逗弄之心,故意湊近,用曖昧的語氣低聲道:“哦?娘子覺得為夫是想做什麼?莫非是等不及了?”
他伸手輕輕抬起林月顏的下巴,指尖摩挲著她光滑細膩的肌膚,眼神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林月顏的臉瞬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聲若細絲:“夫……夫君!您……您又取笑奴家了!”她小聲嬌嗔,卻又不敢真的躲開,隻覺得臉上熱得快要燒起來了。
陳鋒見好就收,知道再逗下去妻子真要惱了。他收起玩笑的神色,咳嗽兩聲,正色道:“好了,不鬨你了。拉你進來,是要告訴你陛下召見的真正緣由,此事關乎重大,絕不可為外人道。”
林月顏聞言,也立刻壓下羞澀,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認真點頭:“夫君放心,奴家曉得輕重,斷不會將夫君的話泄露半分,夫君儘管說便是。”
陳鋒深吸一口氣,將武安侯秦元如何將“講武堂”之策上奏天子,皇帝如何對此策極為重視又深感顧慮,以及今日在禦書房內,皇帝如何詳細詢問講武堂的運作細則,自己又如何應對,最後皇帝叮囑暫時保密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林月顏。
林月顏聽完後,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原本的羞澀和擔憂,漸漸被一種深沉的凝重所取代。她萬萬沒想到,夫君竟在與皇帝謀劃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不笨,夫君所言的“講武堂”構想,她自然明白其能帶來的巨大好處——強軍固國,利在千秋!但她更明白,這種改革會帶來的無儘麻煩!她聰慧過人,立刻明白了這“講武堂”背後所代表的深意——這簡直是要刨斷無數勳貴將門的根基!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夫君這番舉動,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啊!
“夫君!”林月顏猛地抓住陳鋒的手,那雙溫柔的眼眸中,充滿了擔憂,甚至帶著一絲恐懼,“這種事……夫君萬萬不可深陷啊!奴家知道夫君心懷天下,想為大乾百姓做些事情。”
“可自古以來,凡是力主改革之人,少有善終者!商鞅、吳起……前車之鑒啊!此策雖好,卻觸動太多人的利益,必將引來無窮無儘的攻訐甚至殺身之禍!那些世家門閥、軍中勳貴,他們豈會坐視不理?他們會將夫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啊!”
她越說越急,聲音也帶著哭腔,那份擔憂,幾乎要將她吞噬:“我們……我們能不能向陛下辭了這差事?我們就安生過日子,不好嗎?奴家隻願夫君平安喜樂,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其他的……其他的奴家什麼都不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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