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安靜後,立刻有幾位出身世家的進士,整理衣冠,起身出列。“啟稟陛下,學生自幼對算學頗有興趣,願入戶部,追隨柳相,為國理財,效犬馬之勞!”
“啟稟陛下,學生願入工部,學習水利營造之術,為我大乾興修水利,造福萬民!”
這幾人,言辭慷慨激昂,目光卻不時地瞟向柳越,顯然是柳黨早已安排好的。
皇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隨後,趙景行也起身,穩重地回答道:“啟稟陛下,學生學識尚淺,不敢驟然擔當重任。願入翰林院,追隨鄭玄、張柬之等大儒,繼續修習經義,為日後輔佐君王,打下堅實基礎。”
這個回答四平八穩,無可指摘,既顯謙遜,又表明了心誌,不少老臣都暗暗點頭。
工部侍郎周明遠的門生,一個叫李維的進士起身:“學生願追隨柳相,學習經世之道,為陛下分憂,願入戶部或工部!”
柳越含笑點頭,一派提攜後進的慈和模樣。
接著是裴寬。
他激動得滿臉通紅,出列跪倒在地:“啟稟陛下!學生出身寒微,蒙陛下天恩,方有今日!學生不敢有任何奢求,願聽憑陛下差遣!無論何等職位,哪怕是為陛下牽馬執鞭,學生也心甘情願,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是最標準,也最安全的回答,代表了絕大多數寒門士子的心聲。皇帝聽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親自虛扶一把:“裴愛卿快快請起,朕要的,正是你這等忠君愛國之心。”
在聽了十幾個人的回答後,皇帝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的陳鋒身上。
整個漱玉廳,再次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位攪動了整個金陵風雲的新科狀元,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陳鋒,你呢?”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期待,“身為本科狀元,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陳鋒緩緩起身,走到大廳中央。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於表態想去哪個具體的部門,而是對著皇帝,深深地作了一個長揖。
“啟稟陛下,學生愚鈍。”
他一開口,就讓眾人有些意外。
“自入金陵以來,學生有幸,得見京城之繁華。然目之所及,皆是高樓廣廈,耳之所聞,皆是車馬喧囂。學生每日與達官顯貴、文人墨客為伍,飲的是瓊漿玉液,談的是風花雪月。”
“學生心中,時常惶恐。”
“學生惶恐,久居京城,便會‘不識稼穡之艱,不聞閭閻之聲’。學生惶恐,坐於廟堂之上,便會忘了來時之路,忘了田埂間的泥濘,忘了百姓臉上的愁苦。”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誠懇,再次一揖及地。
“學生鬥膽,不願即刻入六部觀政,亦不願安坐翰林修書。學生懇請陛下,允學生外放為官!”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放著京城的康莊大道不走,竟然主動要求外放?這狀元郎,是瘋了不成?
陳鋒卻仿佛沒有看到眾人驚愕的目光,繼續朗聲道:“哪怕隻是一個偏遠貧瘠小縣的縣令,學生也甘之如飴!學生願親赴黎庶之間,去聽一聽百姓最真實的心聲,去看一看我大乾最真實的土地,去試一試學生在策論中所言之法,是否真能利國利民!”
“待任期已滿,有所曆練,有所心得之後,學生再回京城,為陛下分憂!屆時,方不負陛下知遇之恩,不負狀元之名!”
說完,他深深地拜伏在地,不再言語。
整個漱玉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龍椅之上,皇帝蕭景貞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看著拜伏在地的陳鋒,眼神變得極其古怪,似笑非笑。其中有驚訝,有讚許,但更多的,是一種“瞌睡來了送枕頭”的意外之喜!
他本就在為如何名正言順地將陳鋒這柄太過鋒利的“寶劍”暫時送出京城,避免其過早卷入黨爭的漩渦而被折斷,同時又能讓其得到真正的曆練而發愁。
沒想到,陳鋒竟然自己主動提了出來!
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如此的大義凜然,讓他連拒絕的借口都找不到!
這小子……難不成是朕肚子裡的蛔蟲!
柳越也是一怔,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幾滴琥珀色的酒液灑落在紫檀桌麵上。
他萬萬沒想到陳鋒會提出這種“自尋死路”的請求。但隨即,他眼中精光一閃!
好機會!
真是天賜良機!
他本就忌憚陳鋒留在京城,在皇帝和秦元等人的支持下迅速崛起,成為心腹大患。
外放?
隻要將他遠遠地丟到一個偏遠、貧瘠、且地方勢力盤根錯節的窮縣去,再暗中稍加“關照”,派些不聽話的屬下,製造些匪患民亂……足以讓這位天之驕子在無儘的瑣事和地方勢力的掣肘中,被活活磨掉所有的棱角和銳氣,最終泯然眾人,永無出頭之日!
柳越心中瞬間定計,明日朝堂之上,定要“順水推舟”,全力“成全”陳狀元這份拳拳的“為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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