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告示上限定的最後時刻。
與清晨的冷清截然相反,此刻的縣衙前已是人山人海。
縣衙前的廣場,早已被聞訊趕來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人聲鼎沸,如同開了鍋的沸水。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新縣令的三道政令,尤其是那點卯不到就革職的嚴令,到底會不會成為一紙空談。
廣場中央,側門之前,陳鋒端坐在一張臨時搬來的公案之後。他閉目養神,神色平靜如水。案上,一個沙漏靜靜地擺放著,細沙正從狹窄的通道中緩緩流逝,已接近底部。
他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沙漏,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這種極致的冷靜,本身就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強大的氣場,讓周圍嘈雜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葉承、秦虎、郭然三人,如同三尊門神,按刀侍立在他身後。三十餘名護衛,分成兩列,按刀肅立,組成一道沉默而威嚴的人牆,將洶湧的人潮隔絕在外。他們眼神銳利,掃視著人群,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沙漏中的沙,一粒一粒,不疾不徐地落下。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眼看著沙漏即將流儘,側門處,依舊是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官吏前來。
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
“看來王縣丞他們是真不給新大人麵子啊!”
“這下可怎麼收場?新縣令怕是要下不來台了。”
一些混在人群中的、三大家族的眼線,臉上已經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就在沙漏流儘最後一粒沙的瞬間——
人群一陣騷動,五個身穿吏服、歪戴帽子、流裡流氣的漢子,吊兒郎當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刑房書吏,張三。
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到公案前,張三更是故意誇張地打了個哈欠,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對著案後的陳鋒說道:
“哎喲,陳大人,您瞧這事鬨的。我們兄弟幾個昨晚多喝了幾杯,不小心睡過了頭,來遲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彆見怪啊。”
他身後的幾個同夥也跟著發出一陣哄笑,一個尖嘴猴腮的書吏附和道:“是啊是啊,陳大人。至於王縣丞他們,那病是更重了,郎中說了,得臥床靜養,怕是……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了。您有什麼事,跟我們說也是一樣嘛。”
他們的言語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藐視和赤裸裸的挑釁。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哄笑,顯然覺得這出戲更有看頭了。也有人麵露憂色,覺得新縣令怕是要下不來台了。
陳鋒緩緩睜開眼睛,他甚至沒有看張三一眼,而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平靜地問身邊的秦虎:“秦大哥,時辰到了嗎?”
秦虎看了一眼已經流空的沙漏,沉聲道:“回大人,時辰已到。”
“好。”
陳鋒點了點頭。
下一刻,他猛地一拍公案上的驚堂木!
“啪!”
“大膽刁吏!”
一聲斷喝,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與哄笑!
“無視本官政令,逾期不到,已是藐視公堂!如今更敢在公案之前,言語戲謔,目無朝廷法紀!按《大乾律》,此乃‘阻礙公務、玩忽職守’之重罪!”
他沒有給張三任何辯解的機會,直接斷喝一聲:“秦虎!郭然!”
“在!”
兩人齊聲應喝,聲震四野,嚇得前排的百姓齊齊後退一步。
陳鋒指著張三五人,如同指著五隻待宰的豬狗,聲音冰冷地宣判道:
“將這五個藐視皇權、無法無天的狂徒,給本官拿下!剝去吏服,就在這縣衙門前,當著全城父老的麵,每人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張三等人完全沒料到陳鋒敢當眾動手,臉色大變,尖叫道:“陳鋒!你敢!”轉身就想往人群裡鑽。
然而,他們麵對的是百戰老兵。
秦虎如同猛虎下山,一步跨出,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就揪住了張三的後脖領,如同拎小雞般將他提了回來!另一名試圖反抗的漢子,被郭然一記乾脆利落的掃腿絆倒在地,膝蓋重重頂在其後腰,瞬間失去反抗能力。
其餘護衛動作迅捷如風,如狼似虎般撲向另外三人。隻聽得幾聲悶哼和短促的驚呼,五人如同滾地葫蘆,眨眼間就被全部按倒在地!
“嗤啦!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五人身上的皂隸服被粗暴地撕扯下來,露出裡麵肮臟的裡衣。象征著他們身份和倚仗的那層皮,被當眾剝去!
兩條長條板凳被迅速抬了上來,放在公案正前方最顯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