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熄了火,從駕駛室跳下來,臉上洋溢著自豪。
“好得很!不到中午就賣光了,還有人排著隊沒買上呢!“
“真的假的?“
張大柱擠到最前麵,黝黑的臉上寫滿不信。
“那黃瓜真能賣一塊一斤?“
“騙你乾啥?不過,今天新店開業,我大哥給打了八折。“
蘇建軍從兜裡掏出那疊鈔票,在眾人眼前晃了晃。
“瞧見沒?我大哥還特意給大夥兒發了獎金!“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吳二埋汰瞪大了眼睛。
“建軍哥,真...真有我們的份?“
“那當然!“
蘇建軍挺起胸膛。
“我大哥說了,一人兩塊,感謝大夥兒這些天的辛苦!“
借著月光,蘇建軍開始分發獎金。
當一張張鈔票遞到工人們手中時,這些樸實的莊稼漢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王老漢聲音有些哽咽。
“這...這咋好意思...“
“拿著吧!“
蘇建軍拍拍老人的肩膀。
“明天還得起早摘菜呢,我哥說以後賣得好,獎金隻多不少!“
工人們歡天喜地地散去後,蘇建軍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去了村東頭的小賣部。
雖然已是深夜,但聽到拖拉機聲,店主老王還是披著衣服出來了。
“建軍?這麼晚了啥事?“
“王叔,不好意思吵醒您。“
蘇建軍歉意地笑笑。
“我想買點東西。“
他用剩下的錢買了兩斤紅糖、一包大前門香煙,還有幾盒火柴。
想了想,又添了一瓶二鍋頭。
這些在城裡不算什麼,但在村裡都是稀罕物。
蘇建軍提著東西沒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蘇老爺子那邊。
剛進屋,就發現父親蘇老爺子竟坐在堂屋裡,就著煤油燈抽旱煙。
“爹,您咋還沒睡?“
蘇建軍驚訝地問。
老爺子吐出一口煙,眯著眼睛看他。
“等你回來。生意咋樣?“
蘇建軍把東西放在桌上,興奮地彙報起來。
說到全聚德的插曲時,老爺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好!好!“
老爺子連聲說。
“咱老蘇家這回可長臉了!“
蘇建軍把紅糖推到父親麵前。
“爹,這是大哥讓我捎回來的,說給您和娘補身子。“
老爺子很滿意,招呼老婆子把紅糖收了起來。
與此同時。
四九城的蘇家小院裡,氣氛同樣熱烈。
堂屋的煤油燈挑得亮堂堂的,蘇玉芬坐在炕沿上,麵前攤著一堆鈔票和硬幣,手指飛快地撥弄著算盤珠子。
“三百八十七塊八毛!“
她終於抬起頭,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爸,咱們一天就賺了這麼多!“
王秀蘭正在灶台邊燒水,聞言差點打翻了水壺。
“多少?“
“小四百呢!“
蘇玉芬又重複了一遍,拿起記賬本給父親看。
“全是按八毛一斤賣的,有幾斤路上磕碰的,便宜處理了...“
蘇建國接過賬本,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個數字比他預計的還要好,看來反季節蔬菜的市場比他想象的更大。
算完賬,蘇建國合上賬本,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他想了想當即直接開口道。
"玉芬,明天早上你早點起來,跟你媽一起做一批豆腐。"
蘇玉芬正收拾著桌上的鈔票,聞言一愣。
"啊?爸,您是說...明天就做?"
她的語氣中滿是興奮。
"對,趁熱打鐵,正好你二叔今天已經把磨盤拉過來了,就放在你那豆腐坊。"
蘇建國點點頭,目光掃過妻子和女兒。
"咱們蔬菜賣得好,明天肯定會有更多回頭客。豆腐是老百姓日常必需品,跟蔬菜一起賣,能互相帶動。"
王秀蘭則是有些擔心道。
"當家的,玉芬這才剛開始學,我怕..."
"媽!"
蘇玉芬急切地打斷母親。
"我能行的,我今晚就去準備!"
她當即跑到父親跟前,保證道。
"爸,您放心,我肯定能把豆腐做好!"
蘇建國看著女兒信心十足的樣子,不由得提醒道。
"記住,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口碑。豆腐要麼不做,要做就得做好。"
他轉向妻子。
"秀蘭,你好好教她。"
王秀蘭歎了口氣,但看著女兒期待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去把黃豆泡上。"
夜深了,蘇家小院卻依然亮著燈。
蘇玉芬蹲在後院新建的豆腐坊裡,借著油燈的光亮仔細擦拭著新安裝的石磨。
她的手指撫過石磨上"蘇記豆腐"四個刻字,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激動。
"玉芬,這麼晚了還不睡?"
王秀蘭抱著一個裝滿黃豆的木盆走進來,盆裡的豆子已經泡得脹鼓鼓的。
"媽,我太興奮了,睡不著。"
蘇玉芬接過木盆,手指撥弄著水中的黃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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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豆子泡得正好。"
王秀蘭看著女兒專注的側臉,不由想起她小時候第一次學做飯時的樣子。
那時的玉芬也是這樣,眼睛裡盛滿了躍躍欲試的光彩。
"做豆腐可比做飯難多了。"
王秀蘭輕聲說。
"特彆是鹵水點豆腐,講究的是"看漿下鹵",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蘇玉芬當即在一邊好奇地問道。
"媽,我聽說現在很多豆腐坊都用石膏點豆腐,說是又省事又便宜。為啥您一定要用鹵水點呢?"
王秀蘭則是笑著解釋道。
"傻丫頭,石膏點的豆腐哪能跟鹵水點的比?"
"媽,您給仔細說說唄。"
蘇玉芬湊近了些,眼睛滿是求知。
王秀蘭則是開始給蘇玉芬解釋。
"首先這豆漿的顏色就不同,用鹵水點的豆腐,做出來是這種嫩生生的米黃色,看著就喜人。石膏點的發白發青,跟生了病似的。"
"真的差這麼多?"
蘇玉芬驚訝得瞪大眼睛。
"那可不!"
王秀蘭繼續道。
"用鹵水點的豆腐,豆香味很濃。而石膏點的豆腐豆香味要淡一半,吃起來還帶著股澀味。"
蘇玉芬恍然地點頭。
王秀蘭接著說。
"最重要的是口感。鹵水點的豆腐又嫩又滑,含在嘴裡,一抿就化。石膏點的發硬發柴,跟吃棉花套子似的。"
蘇玉芬有些擔心地問。
"媽,那鹵水點豆腐是不是特彆難啊?"
王秀蘭想了想,也不想打擊女兒的自信。
"說難也不難,關鍵是要掌握火候。”
蘇玉芬抬起頭,燈光在她臉上。
"媽,您是怎麼學會的?"
"我啊。"
王秀蘭眼神飄遠。
"是你外婆教的。那時候家裡窮,做豆腐賣是唯一的生計。我學的時候可沒少挨罵,做壞了好幾鍋呢。"
"那您第一次成功時是什麼感覺?"
王秀蘭笑了。
"就像...就像抱著剛出生的你一樣,又緊張又歡喜。"
母女倆相視一笑,小小的豆腐坊裡彌漫著溫馨的氣息。
淩晨三點。
整個四九城還在沉睡,蘇家小院已經亮起了燈。
蘇玉芬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哈出一口白氣。
"媽,咱們開始吧?"
王秀蘭點點頭,係緊圍裙。
"先磨豆子。記住,水要一點點加,不能急。"
蘇玉芬將泡好的黃豆倒入石磨的進料口,王秀蘭慢慢轉動磨盤。
乳白色的豆漿順著石磨邊緣流下,落入下方的木桶中,散發出濃鬱的豆香。
"媽,您的手真巧。"
蘇玉芬看著母親嫻熟的動作,由衷讚歎。
王秀蘭笑了笑。
"熟能生巧罷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磨豆子,手上全是繭子。"
磨完豆子,王秀蘭將豆漿倒入大鐵鍋中,點燃灶火。
"火候是關鍵。"
她一邊攪拌一邊解釋。
"不能太大,會糊底;也不能太小,煮不熟。"
蘇玉芬認真記下每一個細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中漸漸沸騰的豆漿。
"現在該點鹵了。"
王秀蘭取出一個小陶罐,裡麵盛著黑褐色的鹵水。
蘇玉芬屏住呼吸,看著母親將鹵水緩緩倒入豆漿中,同時用長柄勺輕輕攪動。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豆漿漸漸凝結,分離出絮狀的豆花和清澈的黃漿水。
"看到了嗎?"
王秀蘭輕聲說。
"這就是豆腐的雛形。"
蘇玉芬睜大眼睛,像是見證了一個奇跡。
"太神奇了!"
王秀蘭將豆花舀入鋪好紗布的木模中,包好紗布,壓上重石。
"壓一個時辰就好了。現在,你自己試試?"
蘇玉芬深吸一口氣,接過母親遞來的木勺。
她的手微微發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第一次嘗試,她放少了鹵水,豆漿隻凝結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依然稀薄如水。
"怎麼會這樣..."
她咬著下唇,聲音裡帶著哭腔。
"沒關係。"
王秀蘭拍拍女兒的肩膀。
"第一次都這樣。記住,鹵水要分三次下,每次都要觀察豆漿的變化。"
第二次,蘇玉芬攪拌得不夠均勻,做出的豆腐裡夾著硬塊。
"又失敗了..."
她沮喪地垂下頭。
王秀蘭沒有責備,隻是輕聲說。
"彆急,慢慢來。做豆腐就像養孩子,得有耐心。"
第三次,蘇玉芬因為心急,鹵水下得太多太快,豆腐變得又老又硬。
"還是不行..."
她頹然地坐在小凳上,眼眶發紅。
王秀蘭蹲下身,輕輕擦去女兒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玉芬,你知道我學做豆腐失敗了多少次嗎?整整七鍋豆子啊。你外婆說,沒經曆過失敗的豆腐匠,做不出好豆腐。"
蘇玉芬抬起頭,看到母親眼中堅定的光芒。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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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