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八年公元612年),洛陽西苑的冰裂紋青磚上,凝結著一層詭異的血霜。宇文愷攥著手中的銅鑰,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這把刻滿《魯班書》禁忌章節的“千機鑰”,本應插入迷樓頂層的北鬥七星鎖眼,可就在三日前煬帝巡幸時,鎖芯斷裂的脆響劃破了寧靜。工部小吏在磚縫裡,意外摳出半片染血的指甲——那屬於上月失蹤的鎖匠陳三。
子時,夜色如墨,宇文愷小心翼翼地避開羽林衛,潛入迷樓地宮。腐臭味從七十二連環機關門中緩緩滲出,每一絲氣味都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冤屈。當他行至第七道玄鐵門前,整個人僵住了。本該嵌著獸首銜環的位置,此刻懸著一盞幽冥當鋪的白骨燈籠,慘白的骨節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冷光。
“尚書左丞可知‘活鎖’之術?”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緊接著,戴著青銅儺麵的掌櫃現身,手中算盤珠刻著神秘的星宿紋。“迷樓需活人魂魄為潤滑,否則銅樞三日必鏽。”宇文愷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獸首環內,卡著半張當票,上麵的甲骨文清晰可辨:“典右手筋腱換千日工巧”。那是陳三的字跡,右下角夏代龍璽印已褪成暗褐色,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與殘酷。
“續命需加碼。”掌櫃的話音剛落,彈指震開北鬥鎖。鎖芯裡,一具蜷縮的幼童乾屍赫然呈現。“此乃陳三私藏的女兒,魂靈卡死天樞位。”宇文愷心中一震,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決絕。他扯斷腰間那串代表將作監最高權柄的五木佩,桃木籌重重砸在獸首環上,火星四濺:“本官當二十年陽壽,換迷樓撐到遼東戰畢。”
“再加右眼清明。”話音未落,掌櫃的刀鋒已劃過宇文愷眼瞼,血珠墜入算盤的瞬間,鎖芯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筋肉撕裂聲。七十二道機關門次第洞開,露出纏滿人發的青銅齒輪,每一根發絲似乎都在無聲控訴。
七日後,龍舟駛過汴渠,迷樓突然自行轉動,仿佛一頭蘇醒的巨獸。值夜宦官驚恐地目睹樓閣吞吃運糧民夫,窗欞吐出森白骨屑。更詭異的是,陣亡將士的家書總在迷樓牆縫出現,墨跡混著鐵鏽味,令人不寒而栗。“陳三的右手在代筆。”宇文愷獨眼盯著樞機室,千機鑰正自動旋轉,牆壁滲出帶著胭脂香的人油潤滑齒輪——那是三年前為修樓祭旗的樂坊女。
在北鬥鎖眼,宇文愷發現密信:“妾魂鎮天權,盼君收殘骨。”字跡竟是他親手毒殺的侍妾蘇紈。當票從她顱骨飄出,寫著“典聲音換尚書一夜溫情”。“原來你也......”他捏碎傳信木鳶,卻聽見齒輪間傳來蘇紈哼唱的《清商怨》,幽冥掌櫃的嗤笑在銅管回蕩:“活鎖要吃夠三百冤魂,你猜陳三女兒卡在第幾口?”
遼東敗訊傳回當夜,迷樓轟然傾塌。月光下,樓體扭曲如活蟒,吞儘庫部剛運來的陣亡名錄。宇文愷的獨眼嵌在廢墟北鬥位,瞳孔倒映著夏代龍璽消散前的微光。三個月後江都兵變,驍果軍在地宮找到具奇異屍骸——脊椎嵌著青銅鎖,齒縫咬著五木佩,懷中乾屍女童手握當票,甲骨文浸透血漬:“典父女魂魄換弑君刃”,為這個充滿詭異與血淚的故事,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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