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深秋,桐城戴氏祖宅的書房漏進一縷青光。戴名世摩挲著案頭泛黃的《孑遺錄》手稿,紙頁間忽然浮起細小的甲骨文——那是三日前他從當鋪換來的“文脈不竭”契。油燈“啪”地爆了個燈花,映出稿紙背麵蠕動的血絲,像有生命般鑽進墨跡裡。
“東翁快看!”書童指著窗欞驚呼。
庭院古槐的枯枝上,倒掛著一串青金石朝珠,珠串縫隙滲出黏稠黑液,正滴滴答答腐蝕石階1。
紫禁城懋勤殿的地龍燒得太旺。康熙帝的指尖劃過奏折上“《南山集》語多狂悖”的朱批,貂裘領口蹭過一方青銅羅盤——盤中北鬥勺柄的玉衡星正被墨汁吞噬。
“戴翰林典當了什麼?”皇帝的聲音像蒙塵的鐘。
陰影裡的掌櫃展開半幅緙絲當票,夏代龍璽的印痕壓著一行小字:“典當物:桐城文脈三縷;所求:弘曆廿年後必見此書。”
康熙突然冷笑,扯下明黃常服拋在案上:“朕當這件染過天花膿血的龍袍,換他筆墨永世蒙塵!”
龍璽蓋落的刹那,殿外傳來禮部侍郎的尖嗓:“翰林院編修戴名世——接旨!”
西市刑場的雪混著紙灰飛舞。監斬官趙申喬緊捂懷中暖爐,爐底刻著與當鋪櫃台相同的饕餮紋。劊子手的鬼頭刀揚起時,囚車裡忽然傳出戴名世的朗笑:“趙大人,可記得令郎鄉試墨卷裡那句‘清風不識字’?”
刀光劈落的瞬間,漫天紙灰突凝成百隻墨蝶!蝶翼撲棱棱掠過趙申喬的官帽,帽頂珊瑚珠“哢”地裂開,露出半張燒焦的當票——正是他用兒子文名換的“官運亨通”契。
刑部大牢深處,方苞攥著半塊黴餅在牆上劃字。隔壁突然傳來敲擊聲,獄卒巡夜的燈籠光照亮磚縫裡塞進的《南山集》殘頁,頁眉赫然是他為戴名世寫的序言拓印。
“方先生好膽色。”掌櫃的影子從尿桶邊漫起,“用三十年牢獄災換摯友遺稿存世,這買賣可值?”
方苞將黴餅掰碎撒向影子:“告訴龍椅上那位——字縫裡釣出的血餌,終會引來吞舟之鼇。”
他腳鐐劃過地麵,刻出北鬥第七星的軌跡。當鋪櫃台在軌跡儘頭浮現,櫃麵擺著康熙典當的龍袍,心口位置破了個大洞4。
雍正元年元宵夜,新帝弘曆在上書房翻開《欽定四庫全書目》。當指尖掠過“戴名世《南山集》永禁”字樣時,朱砂突然化作血蟻鑽入袖中!
少年皇子掀開地毯,青磚縫裡竟長出細密的甲骨文。那些字跡纏繞梁柱攀上天花板,最終聚成奎宿星圖。星圖中央浮著戴名世的虛影,手持當年典當的桐城地契。
“陛下可知?”虛影指向窗外太和殿,“您祖父當掉的不是龍袍,是紫微垣護佑帝星的雲氣。
話音未落,東北角轟然塌陷——正是百年後八國聯軍破城處。
【幽冥檔案·卷六·第十七契】
當票編號:康熙庚寅·奎字玖貳
典當物:
戴名世:桐城地脈文氣摻《孑遺錄》手稿血髓)
康熙帝:染痘龍袍附紫微垣帝星雲氣)
所求:
戴名世:文字劫後重生
康熙帝:《南山集》痕跡永絕
代價:
戴氏全族男丁斬首,女眷流徙
雍正朝文字獄增廿四案
星應:奎宿光黯,主文脈斷絕百年
違約罰則:龍袍雲氣散逸,護國結界崩壞
乾隆四十年,四庫館臣在禁毀書目底檔發現詭異夾頁。泛黃宣紙上畫著戴名世受刑圖,劊子手的刀竟是半截夏代龍璽,刀下濺出的血珠裡浮著三行小字:
“字魂典幽冥,
墨痕蝕帝闕。
待收百年債,
灰蝶化龍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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