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八年九月十七，木蘭圍場的晨霧裹著血腥味。黃幄城外的草甸上，一頭白鹿的脖頸插著鑲金鳴鏑，傷口卻不見血，隻滲出墨汁般的黑液。禦前侍衛海蘭察攥緊弓弦，見鹿瞳裡映出雙影——乾隆帝的明黃行袍後，晃著一襲玄色長衫的虛影。
“稟皇上，這鹿……”話音未落，白鹿驟然炸成漫天紙屑。一片帶字的碎紙沾上乾隆指尖，赫然是《四庫全書》編纂官戴震昨日焚毀的禁書殘頁。
子時，禦帳深處的《職貢圖》屏風滲出柏木香。幽冥當鋪的櫃台從畫中羅刹國使臣袖口浮出，掌櫃指間撚著半枚夏代龍璽：“您典當‘萬民識字之願’，換壽與天齊？”
乾隆將青玉扳指按在甲骨文當票上：“《四庫全書》修成之日，便是天下人忘儘禁書之時。”
龍璽蓋印的刹那，帳外傳來編纂官陸錫熊的慘叫。侍衛掀簾時，隻見他攥著《字貫》案犯王錫侯的供詞，右手五指竟化作篆體“忠”字。
三百裡外避暑山莊文津閣，總纂紀昀盯著案上異象：剛校勘的《舊五代史》書頁裡，朱彝尊批注的墨字如蚯蚓拱動，拚成“危宿墜城”四字。
“字靈化了！”他猛抽煙袋，火星濺在紙麵瞬間引燃藍焰。火焰中浮出乾隆三十六年銷毀的《大義覺迷錄》殘本，扉頁雍正禦筆“華夷之辨”四字突然剝落，黏成血色小人跳進硯台。
秋獮第三日，鑲黃旗圍場驚現奇觀：九百頭麋鹿角間卡著書卷奔逃。乾隆策馬追射時，箭矢穿透鹿身竟釘在《四庫全書》楠木書匣上。
“是戴震的字靈！”和珅驚呼。那頭早該焚化的白鹿從乾隆箭囊躍出，鹿角挑開當票背麵——原本“萬民忘字”的條款下，浮出蝌蚪文小字：“以愛新覺羅百年文運為息”。
黃幄城內，掌櫃的玄袖卷起旋風。乾隆佩劍劈向櫃台，劍鋒卻被當票纏住：“違約罰則第三條，不忠者……”
“朕即天下！”乾隆砸碎案頭田黃石璽。飛濺的印紐中衝出雍正虛影，五指插入掌櫃心口：“阿其那狗）！當年你用《明史》案冤魂換朕十年陽壽，今朝該清賬了！”
夏代龍璽“哢嚓”裂開，濺出的玉渣化作《永樂大典》散佚的一萬卷書名，暴雨般砸向禦帳1。
七日後，文津閣地宮。紀昀看著砌入牆體的《四庫全書》，每冊書脊都嵌著麋鹿瞳仁。忽有宦官尖報：“陸大人右手‘忠’字蔓延到脖頸了！”
地宮深處傳來乾隆嘶吼。眾人撞門看見駭人景象：皇帝左眼變成《字貫》的“貫”字，右眼化作“獄”字，掌心還攥著半張燒焦的當票，票麵甲骨文正滲進皮膚：“文脈斷處，即汝壽終時”。
【幽冥檔案·卷六·第二十契】
當票編號：乾隆癸巳·字塚陸
典當物：萬民識古字之願實收禁書魂魄九萬卷）
所求：壽與天齊
代價：愛新覺羅氏百年文運；四庫館臣終生字癲
星應：危宿墜，主文脈斷絕
違約罰則：典當物反噬，字靈食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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