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一年二月初六,虎門炮台的鑄鐵炮管凝滿露水。水師提督關天培的手指撫過炮身裂紋,指腹沾起暗紅鐵鏽——那是去年林則徐銷煙時,英艦炮彈刮下的血渣混著鹹腥海霧,在炮台上結出的一片片赭痂。
“大帥,求雨的鄉民把媽祖廟門檻踏裂了。”親兵的聲音帶著哭腔,捧上一把乾裂的稻種,“珠江口三百裡,一滴雨都沒有……”
關天培突然捏碎稻殼,碎末從指縫簌簌飄落時,炮台陰影裡浮出一盞青紙燈籠。燈籠麵用滿漢雙語寫著:典忠骨,贖山河。
珠江對岸的十三行商館內,英國商務總監義律的銀懷表鏈纏著一杆珊瑚煙槍。煙鍋鑲的孔雀石忽明忽暗,映出沙盤上虎門布防圖——那石頭正是幽冥當鋪的“因果眼”,三日前他用印度士兵的“思鄉病”換得此物。
“清國人正把火藥撒進炮膛防潮。”義律笑著叩擊煙鍋,灰燼裡浮出甲骨文虛影,“你說關天培會不會發現,他親兵偷換的火藥摻了蔗糖?”
煙槍突然滾燙,掌櫃的影子從孔雀石裡滲出:“提醒閣下,您典當的‘思鄉病’裡混進個錫克教徒——按規矩,得加收五千斤鴉片利息。”
炮台地窖中,關天培的鋼刀劃開掌心。血滴進青銅爵時,櫃台從黴斑裡浮出,櫃麵左半鑲滿漢文活字,右半刻著滿文浮雕。
“典當物:虎門六千斤岸防炮三十尊。”關天培將染血的虎符拍在櫃上。
掌櫃的指甲彈了下虎符:“漢將典當軍械,按‘滿漢雙鏡’規矩,需一位滿洲貴胄作保。”
地窖頂突然傳來刺耳刮擦聲!十根鑲翡翠的護甲捅穿木板,後麵露出廣州將軍阿精阿煞白的臉:“本旗用祖傳的東珠朝冠作保!換什麼?”
“三日暴雨,澆透英艦火藥庫。”
龍璽蓋印刹那,朝冠上的東珠迸出裂紋。阿精阿的辮子猛然繃直,發梢鑽出無數藍翅蜉蝣——正是當鋪專噬背誓者的因果蟲!
暴雨在子時降臨,雨點打在人臉上像針紮。英艦“複仇女神號”的火藥庫守衛癱在艙門,指甲縫裡滲出蔗糖融化的黏液。
“成了!”炮台了望哨剛舉起令旗,暴雨突然轉成靛藍色。藍雨淋到“震遠將軍炮”上,鑄鐵炮身嘶嘶蒸騰毒霧——那根本不是雨,是熔化的鴉片膏混著海水升騰的毒瘴!
阿精阿在箭樓狂笑,翡翠護甲插進自己眼眶:“鴉片利息……收債的來了!”他的顱骨瞬間透明,數百隻因果蟲從七竅湧出,撲向關天培親兵懷裡的火藥桶。
關天培劈斷燃燒的令旗插入炮口。最後一發炮彈射出時,他看見對岸商館窗前閃爍的孔雀石幽光——義律的煙槍正對準珠江口。
炮彈在英艦甲板炸開的不是火花,是漫天稻穀。飽滿的穀粒滾進炮管裂縫,遇水膨脹成團,三十尊重炮接連自爆!
“典當契約完成。”掌櫃的聲音混在炮聲裡,“三十尊炮換三日毒雨,公平交易。”
關天培嘔著血大笑,把斷刀拋進江心。江麵浮起無數稻穗,穗子上粘著東珠碎末,像為珠江披了件壽衣。
【幽冥檔案·卷六·第三十九契】
當票編號:道光辛醜·漢玖柒
典當物:虎門三十尊六千斤岸防炮抵押物:滿洲正白旗東珠朝冠)
所求:三日暴雨毀英艦火藥
代價:阿精阿永墮蟲窟;關天培失“忠烈”名分清史稿除名)
星應:參宿妖星現,主水師潰敗
違約罰則:蔗糖火藥焚主,林則徐減壽十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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